“看出来什么？”

高拱对张居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一头雾水，只见其皱了皱眉，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张居正见此情形，迎着高拱的目光，脸上满是笃定之色，出言解释道。

“自从上个月那场招待罗刹使团的宴会以后，裕王殿下，就再也没有了继承储君之位的可能！”

高拱听闻张居正此话，在思衬许久后，方才反应过来，旋即，只见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将目光转向张居正，出言确认道。

“张居正，你的意思是？”

“嗯，没错，陛下当初之所以让裕王殿下，来主持那场招待罗刹使团的宴会，便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裕王殿下处理问题的能力如何！”

“换句话说，这是陛下对裕王殿下的一次考验！”

高拱听闻张居正此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阴沉，只见其下意识地攥紧拳头，紧跟着补充道。

“面对陛下给出的考验，裕王却选择了求助徐阶，而这并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情况。”

“也就是说，纵使裕王在整场宴会中，表现地十分完美，在陛下的眼中，也是不合格的表现，因为这并不是裕王依靠自己的能力，所交上去的答卷！”

“而裕王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还沉浸于当初自己在宴会上表现地十分完美的假象，进而……”

高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觉毛骨悚然，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在这之后，只见张居正将目光转向高拱，出言询问道。

“既然如此，高阁老，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尽快请求陛下，让裕王殿下就藩？”

“嗯，等回去以后我会派人，把你想要的东西，都送过来的！”

此刻，在高拱的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只见其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说道。

高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居正则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的夜色。

许久，只听张居正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高拱的耳旁响起：“高阁老，咱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裕王着想，毕竟，就这么当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也挺好！”

随后，只见张居正将目光收回，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毕竟我张居正是军户出身……”

高拱似乎被张居正的这番话给说动了，只见其脸上浮现出怅然之色，如此感慨道。

“是啊，你说的对，咱们这样做，也算是为了裕王着想，希望他到时候，不要怪罪我这个老师吧！”

眼见事情已经敲定，高拱和张居正也没有再继续停留的打算，在寒暄几句后，旋即各自乘轿离开。

……

清晨，严府。

严嵩如同以往一样，手中端着一碗稠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但严嵩只是专心对付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碟六心居酱菜。

只见严嵩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鸡蛋，并将壳给剥开，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严世蕃迈步走了进来，坐在距离严嵩不远的地方。

一旁的侍女见此情形，连忙为严世蕃端来了一碗稠粥，严世蕃顺势从侍女的手中接过稠粥，开始哼哧哼哧地喝起了粥。

在这个过程中，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对付起桌上的菜肴。

饭后，在侍女将桌上的菜肴撤下去的这个间隙，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对了，不久后的考试，你准备得如何了？”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当即神色一凛，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父亲，孩儿打算等今天下值以后，便亲自去贡院一趟，看看那里的情况！”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出言叮嘱道。

“嗯，这件事情一定要多加小心，毕竟，这是针对于宗室、勋贵们的考试，一不留神，就会出岔子，除此之外，还得防备着徐阶他们！”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提醒后，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只见其皱了皱眉，向严嵩确认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徐阶他们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

严嵩闻言，瞥了严世蕃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凡事小心点错不了！”

“多谢父亲提醒，孩儿会注意的！”

严嵩见严世蕃听进去了自己的叮嘱，点了点头，紧跟着吩咐道。

“行了，赶紧准备一下，待会儿跟我一起去上值！”

“是，父亲！”

……

内阁外，待严嵩所乘坐的轿子停稳以后，一旁的严世蕃当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

“父亲，您慢点！”

“嗯。”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就这么任凭严世蕃搀扶着自己，从轿子里下来。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刚从轿子里下来的徐阶尽收眼底，此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之色。

“哼，严嵩，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都这副模样了，还赖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不走，当初那场重病，怎么就没把你送走？”

“不然的话，内阁首辅的宝座，早就是我徐阶的了！”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严嵩的面前，抢先一步开口道。

“见过严阁老！”

“哦，是徐阁老啊！”

严嵩闻言，在用浑浊的双眼，将徐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出言回应道。

在这之后，徐阶和严嵩并排走在一起，而严世蕃则恰到好处地跟在他们身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旋即，只见徐阶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扫视而过，率先挑起了话题。

“话说严阁老，眼下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七八月份了，到那时，降雨也会显著增加，不知道那些堤坝……”

严嵩听闻徐阶此话，猛地顿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直视着徐阶的眼睛，出言保证道。

“放心吧，徐阁老，纵使是汛期到来，那些堤坝，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陷入沉默的嘉靖

今天的内阁，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并未有什么区别，在下值以后，严世蕃则乘轿赶往了贡院。

北京贡院，最早建于明永乐十三年，是在元代礼部衙门的旧址上修建而成的，整个贡院由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会经堂等多处建筑组成。

由于当初修建贡院时，朝廷的财力物力捉襟见肘，因此，贡院的那些建筑十分简陋，用来搭建考棚的材料，多为木板，以及苇席。

而由于考生一般使用烛火照明，因此，极易引发火灾，其中最为严重的火灾还得数天顺七年，那一年的科举考试第一天晚上，就活活烧死了九十余名考生！

后来，在张居正的建议下，朝廷改建了贡院，以砖瓦等材料，代替那些老旧的考棚，进而使得发生火灾的概率，减少了许多。

由于贡院只在举行乡试、会试的时候才会开放，平日里，都是被贴上封条，并由士卒牢牢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倘若不是马上将要举行针对于宗室、勋贵们的考试，贡院的开放，得等到下一次的乡试、以及会试了。

此刻，只见严世蕃下了轿子，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贡院，不由得地打了一个寒噤。

“眼下已经到了六月中旬了，这里怎么会这么冷？”

严世蕃看着眼前黑漆漆一片，且无比阴森的贡院，如此说道。

就在这时，负责管理贡院的官员见严世蕃到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下官见过小阁老！”

严世蕃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目光从那名官员的身上收回，如此说道。

“嗯，本官今天过来，只是顺带看看贡院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