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30)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他越说越委屈,“你眼里没活,不反思自己,反倒来怪罪我。你要是肯把你那篓脏衣裳洗洗,把你要吃的饭主动做了,还会有后面这一堆事?还有,之前……”

“行了,到此为止!”

见他又想翻旧账,灵愫赶紧叫停。

“今天就算了。哥,你明天绝对不要回来,一整天,从早到晚,不要让我看到你。”

“那等深夜子时一过,我能回来吗?”

灵愫说不行,“估计那时候我还没完事。”

阁主一脸无语,“看来你是势在必得。”

她说是啊,继续蹲在门前,捣弄机关。

阁主拿走几套换洗衣裳,准备出门前,被她叫住。

“对了,你还记得我那箱玩具么?”灵愫突然说,“在杀手阁放着,你走一趟,给我拿来。”

阁主愈发无语,“易老板,你能不能对新情人大方点,别那么抠搜行么。那箱东西不是之前跟沉庵玩过么……”

她说你不懂,“就是这样才好玩。”

好玩?

只不过是她喜欢践踏真心,挑起战火,让情人们互相斗得你死我活罢了。

阁主说:“我真觉得这次与之前不同。蔡逯,他跟你之前的情人不一样,你别玩得太过火,到时收不了场。”

灵愫不在意,问哪里不一样。

阁主说不上来。

月色一照,他站在暗地里看她。

月光洒在她的脊背上,她的面庞也被这一缕光照得冷峻又薄情。

这番对话使阁主意识到,易灵愫还是从前那个易灵愫。哪怕那么多情人因她的行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依旧丝毫未变。

渣得坦荡,像个丢掉所有道德底线的疯子。

然而她的渣,她的薄情,她的狠心,都被她高明地包装成了一份美味可口的点心。

现在她把这份点心递到了蔡逯嘴边,哪怕蔡逯不吃,她也会卸掉他的下巴,剖开他的肚皮,把点心塞他胃里。

她在蔡逯面前总是表现得很高兴,其实那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感到高兴,而是为想到即将能摧毁他,撕碎他而感到高兴。

然而这些阴暗心思,蔡逯一概不知。

他是真真切切的高兴,失眠难寐,跑到褚尧那里,抱着酒坛,夸耀他的女友有多好。

可是夸着夸着,心里又不免感到沮丧。

她说她跟阁主是纯友情,可阁主比他更了解她是真的。

方才在她家,她撒娇求饶,他便掀过了篇。可那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不介意了。

仅仅是想着大过年的不要吵架,不要把负面情绪传给她。他可以私下调查,把那男人的动向查得一清二楚。

她说不喜欢阁主,那阁主呢?那个给她做饭洗衣裳的男人,难道对她也是纯友情?

把剃须刀片放在堂屋,那分明是一种耀武扬威。

不,不,那男人一定喜欢她。

她那么好,那男人又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好到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他!

包括……

蔡逯转眸,将视线定在褚尧身上。

沮丧在此刻又转化成莫名的妒火。

蔡逯说,褚尧,你千万不能喜欢她。

褚尧正擦拭着单片眼镜,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

他被蔡逯灌了小半坛酒,意识有点不清醒。

“万一呢?”

褚尧轻声呢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该死的没良心的话。

正当他希望蔡逯没听见这话时,蔡逯却忽地站起身朝他走来。

一个快喝晕过去的醉鬼,不知哪来的力气,手握成拳,“哐”地朝褚尧砸去。

“你敢?”

蔡逯清醒了点,尽管他没听清褚尧说了句什么话,可褚尧这句话的的确确让他怒火中烧,气得失态。

幸好躲得快,褚尧才没被他一拳砸到脸。

蔡逯醉得迷糊,恍惚间,他把褚尧看成了那男人。

他揪起褚尧的衣领往地上甩。

“你凭什么喜欢她?你配么?”

“你谁呀你,要不要脸?明知我们在恋爱,还要搬过来住?!”

“狐狸精!早晚把杀手阁端了!阁主?屁都不是!”

……

那些在灵愫面前没敢说出口的脏话,此刻都喷洒到了褚尧身上。

褚尧被蔡逯推搡得一脸懵。

不是,诚然他不该说那句混账话,但蔡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在蔡逯的下一拳即将挥下前,褚尧身一躲,让他的拳捶到了地上。

“嘶——”

蔡逯痛得又清醒了点。

“发什么神经。”

褚尧起身,整了整衣襟。

说实话,看见蔡逯失态,他心里竟有一股隐隐的报复成功的快感。

谁让他恋爱后过得那么甜蜜……

为了惩罚蔡逯的醉后失礼,褚尧又重新拾起刚刚那个话题。

“如果,她愿意呢?”

如果,那个小女友,愿意接纳新情人呢?

“她愿意……”

蔡逯靠墙坐着,看起来就要睡着了,可脑子还是在竭力思考褚尧的话。

如果她愿意接纳后来的小三,小四,乃至小五小六呢。

仅仅是提到她的名,蔡逯的火气就熄了大半。

他飞快嘟囔一句。

褚尧凑过去听。

他说:“那就共侍。”

第23章 折服

翌日,大年三十。

蔡逯被外面燃放炮竹的隆隆声吵醒。

关于昨晚,他仅有的记忆是从灵愫家里出来后,去找了褚尧说话,之后又回了私宅将就歇了一夜。

中间的事情他已经全忘了,不过依稀可以记得当时的心情:又是高兴又是沮丧又是愤怒。

到了今日,旧年的最后一天,这些愁肠百结都在过年面前变得不甚重要。

蔡逯梳了个很显精气神的高马尾,一长股马尾辫里夹着几小股细细的麻花辫。他是只爱啄羽的鸟,把自身打扮得漂亮整洁。

今日约会,那么从此刻起,就暂时放下心里的芥蒂,好好享受吧。

*

原本计划的是二人行,但灵愫怕自己那点小算盘太过明显,便拉上了谢平一道游街。

地上洒落着炮花屑,和雪水泥水混在一起,被脚踩成一张厚实的煎饼。

哪怕手里攒了些钱,可谢平过得还是节俭。没走几步,他脚上那双廉价靴的靴底就粘上了雪块,越粘越高,好好一双平底靴成了增高靴。

他弓起身,使劲跺着脚底的雪。

那俩人自然不等他,等谢平拾掇好,向前看去,那俩人已经手牵手肩并肩走了很远。

老板娘热情似火,那身子骨仿佛是一滩水,要把蔡逯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蔡逯也在积极配合着她,她随意瞟过一眼的小吃,蔡逯都会掏钱买下。

俩人看起来正在经营一段令人艳羡的恋情,可谢平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箱玩具最后是他出力抱到老板娘家里的。

玩具盖得不严实,箱身一动,里面各种玩具就掉了出来。

红棉绳、牛皮拍、各种材质的铃铛与锁链……

这些是叫的上名字的。

再往箱里头看一眼,谢平惊得满脸通红。大多数玩具他根本叫不上名字,长得诡异狰狞。

共事经营店铺这小半年来,谢平不知替自家老板娘赶走多少前来求复合的老情人。

他明白,这些玩具会在某个时候,一一在蔡逯身上使用。

充满束缚与控制,甚至是夹带虐待的一段恋爱,真的健康吗?

当她褪去糖衣炮弹,用冰冷的金属钳制他,用残忍的话语鞭笞他,到那时,蔡逯真的还能像现在一样,享受这段恋爱吗?

谢平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再回过神,他手里被塞满了大包小包的零嘴、首饰与绸缎。

“小谢,你帮我拿些。”

蔡逯说道。

蔡逯更是夸张,两手提着拢共几十个纸包,全是灵愫喜欢的各种小物件。肩上背着的是她看中的一盏琉璃六角灯,脖间挂着的是她看中的各种项圈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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