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73)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易路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时,锋芒便藏匿其中。长着风流相,也爱说些不着调的放浪话,与娴静的顾婉音不似一口子。

易子暇骂他虚伪,“咱俩一起长大,我还不清楚你的心思?你就算装得再正经,再纯良,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尿裤.裆的臭娃。”

闻言,易路的白眼更是翻得更甚。

“亲阿姊,你就逮住我幼时的糗事一直念叨罢。”易路作势掏掏耳朵,无可奈何,“我能看出这位蔡先生的心思,也能猜出小六的心思。至于那位卓先生……”

易路嘶一声,念道:“捉摸不透。”

见易子暇还欲说什么,易路赶忙把人推到何狄身边。

往年陪在易子暇身边的,不是何狄,而是她众多门客之一。

易子暇与易路同是淑妃的孩子,若说易路是看似风流实则忠情,那易子暇便是看似老实本分,实则门客三千。门客,是她给自己打的掩饰,它有另一个更为直白的名字——面首。

“跟你家驸马多说说话,别一天到晚的就只顾着操别家的心。”易路道。

易子暇一听这话,心火蓦地窜了上来。

声音也提高了些,“什么叫别家?敢情咱们不是一家的么?”

然剩下的抱怨都被何狄的手捂了回去。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何狄手背,他另一只手扶着易子暇的腰,稍稍用些力便能把这搦细腰折断。

可他不舍得。

“您少说句话罢,六公主耳朵尖,指不定会听到哪句话呢。”

“嘁,你跟二哥,蛇鼠一窝。”

易子暇不想搭理他,拍开他的手,又凑到顾婉音面前。

“二妗妗,小六是认真的么?”

只是易路就站在顾婉音身旁,抄手看着这方交谈。

顾婉音揣度着语句,回复道:“瞧起来,小六待蔡先生是认真的。她虽是把两位先生都带在身边,可心里却是偏向蔡先生的。说不定,明年此时,还真就成一家人了。”

这厢易灵愫揿住最后几张纸钱,潇洒一挥,终于转过了身。

抬眸便看见蔡逯与卓旸二人站在自己身边,把身后的风景挡得严实。

“回去叫女使给您捏捏手臂,这样就不疼了。”

“公主,手没事罢?”

两道声音一同窜了出来。

蔡逯厌卓旸跟他抢话,卓旸也烦蔡逯珠玉在前,叫他的话被衬得颇有讽刺意。

显然是蔡逯的话更得易灵愫欢心。

但她的回话十分巧妙。

“手是有些酸,肌肉绷得紧。不过没事,撒撒纸钱而已。谁叫今早睡过头了呢,赏罚有道,做错事,理应受罚。”

为甚扫墓这般重大的事都能睡过头,还不是因着昨晚与蔡逯一道赏天边月,忘了时辰。

易灵愫回了卓旸关切的话语,也有意无意地点出与蔡逯之间的暧昧。她往两位男郎心里,轻飘飘地投掷下一个举足轻重的钩子,偏偏假作不经意状。

蔡逯笑了笑,身影一侧,给易灵愫让出了道。

而后各自分散,蔡逯骑着骏马,与卓旸一左一右地跟在金车身旁。

易灵愫觉得车里闷,掀起帘,往车外撇撇头,“蔡先生,我就说兄姊们不会为难你的。可惜今日他们是错峰来的,咱们没赶上前一波,也没叫你认全人。”

卓旸一听,抢话道:“公主,我们做先生的,先是臣再是师。君不召见,做臣的怎能主动邀见?”

易灵愫剜他一眼,“我嚜,是在跟蔡先生说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等我说完,你再说。”

说着又撇回头去,继续盯着蔡逯。

见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语,易灵愫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蔡逯不动声色地勒紧缰绳,说是。

“今晚,我与卓旸有事,要出去一趟。”

言讫,朝卓旸递去个讳莫高深的眼色。

“噢,我想起来了,今晚我俩要出去准备教具。”卓旸随即补充道。

易灵愫一听是为了她的学业,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没有多想,摆摆手,道:“去罢,去罢。”

暝暮悄升,渐渐刮起一阵阵回旋往复的风。

素白纸钱被风卷起,递嬗离开寂静的永昌陵,落至四面八方。

整齐的檀栾修竹今下欹在歪脖柏树上,枝干新叶交错缠绕。粗壮的枝,怯嫩新生的芽,几欲要融成一体。

却恰好围成四四方方的树框,罅隙空旷,里面装着枯黄的天。

待满天愈发黑漆,一轮弦月便落进罅隙里,霎显湫窄。

“嗖——”

蔡逯挽起漂亮的剑花,长剑迅疾一刺,出鞘凌然,刺入却显得沉闷。

“砰——” 这才睡了一炷香时间,就再次转醒。

或者说,她其实是被身上某处的异样感唤醒的。

灵愫揉了揉眼,敛眸看去。

她先看到自己的两条腿弓起半弯着,双腿岔开,如孕妇妊娠。

再看到,有颗绑着数根小辫的脑袋,埋在她大腿根处。

灵愫心里的无语一下升到极点。

“我说闫大爷,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做这事。”

她挣扎了下,却被闫弗抓住。

闫弗像头未开化的虎,啃.完这里咬.那里。

他的声音支吾不清:“唔……那你有开心点嘛。”

她扶额,隐约记得闫弗说过,他会哄她开心,不择手段。

不是,那就不能换一种优雅的手段,来让她开心嘛!

灵愫瘫在床上,心觉她真像是在被妖精吸榨精.气。

那碗补汤让她精气神好了些,也让她的肾暖烘烘的,迫切想做些更暖和的事。

反正,不带脑子的话,感觉也挺舒服的。

灵愫不轻不重地踹了闫弗一下,“慢吞吞的,你是想吃.到明年啊?”

闫弗就压着她那处细皮嫩肉,低低地笑出声。他使坏,故意朝那里吹气。

他说:“以后再去找活儿干,我可以跟东家说我多学了个技能。”

她问什么技能。

他低下头:“口.技。”

这倒是不算他的特殊技能。

蔡逯、褚尧以及从前她那一帮老情人,都能掌握并熟练运用这项技能。

这帮男人,也是人均大厨。蒸炒炸煎煮,哪样都得精通,才能争来一个睡在她枕边的资格。

闫弗原来也是炸厨房的料。

想当年,跟她第一次做完后,他首次下厨,想给她煮碗面吃。结果水加少了,再掀开锅盖时,只见锅里摆着几根黑漆漆的“蜘蛛腿”面条。

她就笑,说以后去路边摊吃饭算了。他又怎么肯认输,于是接下来半年时间,他没再出任务,全心全意练厨艺。好不容易能四菜一汤地照顾她了,她却提:到分手的时候了。

闫弗故意造出一些暧昧的声音,惹来她恼羞成怒地扯住他的小辫。

闫弗顺着她的腰窝向上亲。

他把碍事的衣裳褪去,“小心肝,你还没跟别人确定关系吧?”

灵愫晕晕乎乎地“嗯”了声。

他说那正好,“来做点更开心的事。”

灵愫突然问:“你不是被禁军射中了几箭么,好这么快?等会儿可别死在床上。”

他把她的手扯来,摁在他绑着绷带的伤口上,“我去褚尧那里拿了上好的药膏来抹,可贵了呢。”

蓦地听到褚尧的名,灵愫身子没由头一抖。

她拽住闫弗的小辫,“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就喜欢在这时候提别人?”

闫弗扯来被衾,“男人最蠢的时刻,就是喜欢在这时候问,我和他谁能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灵愫顺着他的话,陷入回忆。

她低喃:“那你觉得呢?”

闫弗凑近:“当然是你的下一个,能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他能像这样,时不时见缝插针爬上她的床,靠的就是高度的自知之明,以及对她的深度了解。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蔡逯敛眸,剑身啪嗒啪嗒滴落着鲜血。血味迅速蔓延开来,却又被迅疾的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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