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95)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蔡逯侧目望去,却扇后,易灵愫一脸从容。新妇坐得住大场,自然叫他欢喜。只是心里不免吃昧,原来竟是半点都不在乎他。

“娘,拜堂要紧。”蔡逯示意,养娘便搀着于氏拐了回去,将人按在椅上,低声说了几句,于氏果真不再动。

“拜堂……拜堂要紧。”蔡梁也反应过来,瞪了几位妾室一眼,复而又满面和蔼地瞧向这对新人。

拜天地爹娘,从始至终,易灵愫都紧紧守着礼,半点逾矩都无。

入了新房,满屋的红意扑来,也叫人生出几分心猿意马起来。撒帐合髻,纵是有养娘的撮合,易灵愫也没觉着多羞。偏偏时喝合卺酒时蔡逯轻笑了一声,这下满屋里都是旖旎气息。

养娘夸着她乌发玉肌,叹着她媚眼如丝,满脸笑意地交代事。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易灵愫持着的却扇歪了几分,侧脸露到蔡逯面前。

蔡逯不解意,想着提醒她把却扇拿好,免得叫那几位多嘴的养娘和惯会通风报信的老媪抓个正着。不曾想却是欲言又止,只是看着易灵愫歪了歪头,那步摇垂珠也荡了起来。

易灵愫腾出一只手来,攀上蔡逯的衣袖,在袖上有意无意地点着。

蔡逯挑眉,不解。

手指灵活一挑,袖下藏着的手便被翻了出来。易灵愫似是毫不在意前面正攀谈的养娘,愈发大胆,勾起蔡逯的小指,就想往里钻。

蔡逯瞧她这般大胆,心火燎原。似是被无数蚁虫爬过一般,那片被易灵愫抚过的肌肤,酥麻不堪。

就在易灵愫想与他十指相扣时,蔡逯一把握住了那双作乱的柔荑,狠狠捏了下柔软不堪的指腹。

他不懂易灵愫是何意,却也不想在她面前占下风。

不过易灵愫倒是见好就收,朝蔡逯递了句口语。

红唇微张,舌尖轻露,吐出的气息也沾了糖蜜一般,黏糊不堪。

“早点回来,好哥哥。”

不知是哪个字眼正好往那颗炙热的心上浇上把热油,蔡逯眸底玩味意更甚,细细品味着这句情话。

易灵愫得了逞,也没再继续放肆下去。点到即止,见好就收。她把手收了过来,见蔡逯起身推门出去见宾客应酒,人也跟着走出去一半。

不过半刻功夫,屋里便只剩下四人。床边安静坐着的新娘子,两位陪嫁过来的贴身女使,一位留下教规矩的养娘。

“眼下不过未时,姑爷要到酉时后才能回来了。娘子若是饿得慌,便只管吩咐奴,奴给娘子端来几碟小糕吃。”养娘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在易灵愫面前来回走,仔细打量着这位刚过门的新妇。

毕竟蔡家虽是大家,却也不是人丁兴盛的家。老家主脾性怪,前阵子见他这般对孙子的婚事上心,想着今日成婚应能到场。谁知才从易家回来,身子便倒了下去,染了热病。怕把晦气传了出去,这次坚决不到场。二郎忙着照顾大父,整日忙来忙去。今日大郎成婚,二郎才赶回来拦门待客。

蔡家早没新人进来了,如今一见如此美艳的新妇,养娘心里乐得慌。

易灵愫轻声说好,不再言语。

床两头站在两位女使,一言不发,静默看着养娘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养娘也是觉着场面难堪,该说的话都说了尽,才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养娘走罢,秀云便气愤地开了口:“蔡家真是吵闹。方才跟着娘子去堂屋,满屋子姨娘都坐满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半点都不尊重娘子。”

绵娘也附和着,“蔡老先前来府上催婚,今日竟然连人影儿都看不到。还有那蔡二郎,只顾着同客人说话,连该行的礼数都没行到位。”

两位女使憋了许多话,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待到说完才觉话太过放肆,大眼瞪小眼,颇为无辜地看着易灵愫,无声求助。

“眼下的事,都不算事。不过是家舅姨娘多,家姑不顶事,家族人丁稀少罢了。”易灵愫叹口气,愈说愈觉着蔡易两家内里情况相似。

不过她爹爹到底是没有家舅这般风流,只娶了一位姨娘进门。而家舅妻妾成群,一妻六妾,外室还有三四个。不过妾和外室竟都无所出,只有这不顶事的正房生了两个儿子,嫡长子嫡次子年轻有为,撑起了家。

“你俩起得早,跟着我一路奔波,想是还没吃上口膳食罢。桌上摆着绿豆糕、酸梅汤,若是肚子空了,就吃几块填填肚子罢。”易灵愫把却扇放到身旁,开口说道。

“我不饿。”秀云说着,朝绵娘使了个眼色,绵娘也赶忙点头,“我也不饿。”

易灵愫清楚她俩的心思,也不说破,三人在屋里干等着。

日落西山,远处的喧哗声隔着几道门遥遥传过来。后院并没有易灵愫想得那般清净。姨娘聚在一起商讨着身子有喜的妙法子,不经人事的小女使聚在一起,满心欢喜地说着这位新妇。

后院都是女眷,女眷说的无非也就是三件事:香奁玉石、男郎情\\爱、日常琐事。

而前堂的众位男郎说的也是三件事:功名权势、娘子情\\事、所谓大志。

蔡逯着红衣立于宾客之中,隔着老远,朝褚尧敬了杯酒。看见褚尧无能狂怒的模样,心情大好。

蔡逯特意邀褚家的人来,似是想把这笑话在众位宾客面前揭露出来,叫来人都知道,易灵愫是谁的妻。

当然,他眼也不瞎,心更是清明,自然清楚蔡与孤的心思。

妄图侵占自己的嫂嫂,真是愚昧可笑。

敬了一圈酒,剩下的便是官场闲话。

蔡逯品着酒,心思却不再此处。众人也清楚,戌时刚过,便有人起着哄叫蔡逯赶紧去入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蔡学士还是赶紧回去罢,莫要叫新妇等急了。”

不知是哪位小官起了个头,一片附和声乍起,都催着新郎官赶紧离席。

宾客除却亲友,旁的竟都是官场同僚,且大多都是蔡逯的下属。趁此良机,巴不得多说句话叫蔡逯心喜,图个日后官途通畅呢。

毕竟在场无人不知蔡逯的强硬手段,得罪了这位相,准没活路走。

蔡逯轻笑,“既是如此,蔡某便先离场了。诸位定要喝个尽兴。”

饮罢最后一杯酒,蔡逯拂袖离去。

*

月明星稀,后院静得吓人。远远见新房里点着灯蜡,蔡逯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屋里的人。

推开门,一屋春色泄了下来。

灯下美人,粉面妆,含情眼,恰有一阵清风吹过,灯火葳蕤,更是映得眼前美景恍若一副泛黄卷边的画一般,徐徐展开来。

美人见了他,眼眸一亮,把今晚盈盈月都比了下去。

“官……官人?”怯生生的话语传来,惊得蔡逯合上了门。

蔡逯走过去,那美人亦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虔诚恭谨,恍若看见了神明。

“怎么不唤我哥哥了?好妹妹。”蔡逯调侃着,手放在易灵愫腰间一划,一件件衣裳便落了下来。

易灵愫没想到他会这般贸然动作,连句敷衍的话都不愿说。不过点了几下,衣襟便都落到了床榻边。婚服重,挑开便飘在了地上。

易灵愫睫羽轻颤,任由蔡逯这般无理,不吭不响,只是低头看着那双绣着鸳鸯戏水的尖头履鞋。

骤然脚尖绷直,像极了今晚的上弦月。是因雪白玉肌没了薄襟遮掩,冷意袭来,心却热燎。而腰间系着的鱼戏莲叶玉佩也不知何时被蔡逯给拽了下来,随掷到地上,被绿服压到最低下。

与那玉佩作伴的,还有蔡逯手里常捏着那串菩提珠,圆润光亮,竟与玉佩勾到了一处去。

蔡逯瞧着易灵愫这般胆怯的模样,与素日精明坦荡的样子大不相同。婚夜羞怯也是娘子家常情,可若是根榆木头一般,又怎能成事?

蔡逯微微眯眼,眸底渐升起一股玩味意。今晚她只比寻常更美,美得叫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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