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是自己想来坐船。”重眠无情的道出了真相，丹香闻言也不恼，大笑道，“聪明如你呢，我最近有烦心事，实在是难以开解。”

“什么烦心事？”重眠出声，见丹香笑而不语，皱眉道，“你不和我说，那为什么带上我？”

“有你在身边，我会觉得心安。”丹香的话似真似假，重眠还未辨别，又听丹香开口道，“再过些日子就该启程了，我的心越来越乱。”

启程去耀禾。

重眠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支持，对于敌国，重眠始终难以介怀。

“此行是为了慈怀将军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重眠说的很肯定，这几日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以至于连重眠也听闻了一些旧闻。

丹香偏头，有些惊讶道，“你知道慈怀将军？”

“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有人谈论起你和他的事情。”重眠眨眨眼，看着丹香复杂的神情，开口道，“他们说你和冯琢吵架了，因为慈怀将军的死。”

“吵架？我也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冯琢哑着嗓子和我喊，‘死了，他死了，你他妈的别再问了！’那时候每个人都不好受，我……什么也做不到。”丹香叹息，低头看着手腕处的旧伤，“我找不到他的身体，最后抱着那颗头走了三里地，冯琢骂我脑子有病，说什么就地入土，我才不听他的那些混账话，我只知道落叶归根。”

“你还真是执拗。”重眠托腮，回想了一下丹香刚刚的话语，“国师设宴讨论征战之事，冯琢为什么不提醒他呢？”

这鸿门宴太明显，重眠可不信冯琢会一无所知。

“提醒了他也会去……”

“那冯琢到底提醒了没有？”

重眠话语让丹香呼吸一滞，丹香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变调。

“你呀，你呀。”

丹香扶额，似乎是在笑，重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他低着头，过长的额发遮挡住了视线，重眠只看到丹香的肩膀颤抖着，笑声断断续续的。

“酸我眼眶。”丹香闭上了眼睛，彻底将头埋进了胳膊里，重眠局促的看着缩成一团的男人，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场景，重眠不知道该如果面对。

丹香一直是那样乐天的性子，如今他低落甚是要哭起来，重眠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想安慰，可重眠才伸出手，丹香就已经抬起头，红着眼眶盯着前方，喃喃道，“该说你天真还是傻呢，小殿下。”他说着偏过头来，清澈的眸子格外的灵动，似初入世间的生灵，澄澈天真，“有些东西并不是预想中那般美好，世间最多的是遗憾。”

鸦黑的睫毛颤动，重眠好像看到有泪珠在他眼眶里打转，“为什么？”

一叶小舟载着他们在荷花池中心，夜风吹开层层叠叠的荷叶，水面上也泛起层层涟漪，萤火在远处闪烁，隐隐约约有蛙鸣声传来，重眠看着丹香泛红的眼角，反驳道，“遗憾都是自找的。”

短短的一句话，就好像一根木刺，深深扎入了他的心口，丹香瞪大了眼睛，看着夜色中注视着他的重眠，喉咙发痛。

自找的——

丹香苦笑，垂下了眸子，“你才遇到了多少事，结识了多少人。”

“你又比我大多少？”重眠哼了哼，丹香噙着笑，只是低着头，“我还不知你的生辰呢，小殿下，您今年几岁了？”

哄小孩的话语让重眠不满，看着丹香笑眯眯的模样，重眠没好气的回答，“过了十月初九我就及笄了。”

“你没骗我吧？”丹香有些惊讶，看着重眠稚嫩的脸庞，实在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才过总角……”

“我看着有那么幼稚吗？”重眠伸手扯住了丹香脸颊上的软肉，痛的丹香险些留下泪来，“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

丹香拍开了重眠的手，轻声道，“等你生辰，我叫老大好好给你置办，想要什么都可以，你只管向老大提。”

这位还真是大方。

重眠扯扯嘴角，对丹香这一坑人的行为有些无奈。

小舟推开层层遮挡的深绿色叶片，丹香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岸边，伸手揉了一把重眠的额发，“冯琢是个好人，可以信任的。”

“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关心。”

“那你关心什么？”

“玄叶。”

丹香听到了重眠的话语，无奈的站起身，来到了重眠面前，轻轻抱住了重眠。

这个怀抱没有任何温度，不添加任何感情。

重眠回抱住丹香，听着他心口处的心跳，慢吞吞道，“我留在狼羽，什么也做不到。”

“你离开狼羽，照样什么也做不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重眠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心绪不宁，“你不相信我能复国吗？”

“当然相信，但前提是，你得长大。”

丹香摇了摇头，抱着重眠向后仰去，小舟剧烈晃动了两下，随即恢复了平静，重眠窝在丹香的怀里，抬眼看着雾蒙蒙的天空，下意识的问，“假如你遭遇不测，你会想些什么？”

“没话找话问这些做什么？”丹香抱紧了怀中的重眠，惹得重眠一个劲的讨饶，两人躺在这只小舟中，眼前只有雾蒙蒙的天空，耳边只有平静的水声。

两人都安静下来了，丹香缓缓闭上眼睛，正细心辩识着池中不知名的虫鸣，怀中那个不肯罢休的小孩又开了口。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丹香不理重眠，闭着眼装睡，怀中的人没听到回答，费力的从他怀中钻出来，不轻不重的扯了他的头发，“说话呀，你不说话，我就一直烦你。”

“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丹香皱眉睁开眼，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重眠，语气不善道，“我遭遇不测，合眼之前肯定先骂你。”

“你才舍不得！”重眠大叫，一口咬上了丹香的下巴，丹香痛呼，连忙抓住了重眠的衣领。

小舟又晃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掀翻，在事态变得不可控之前，丹香终于服了软，老老实实松开了重眠，“再闹船真翻了。”

“谁让你说些胡话。”重眠哼了哼，一头扎紧丹香胸口，少年近来有长高的趋势，重量也翻了一番，现在少年压在胸口，丹香可不好受，“我要喘不过气了，别靠得这么近。”

“就活该让你喘不了气。”重眠这样说着，还是侧身靠在了丹香的肩膀，两人依偎在小舟中。

夜风缓缓波动莲叶，也将小舟缓慢的向前推动，相处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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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香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对重眠敞开心门了，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丹香动心了

第27章 灯火所向

狼羽远行前，照例要举行一场大比武。

重眠得知这个消息时，正被弥绛拉着检查身上的伤口，修养了这么久，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已经好全，弥绛看着健康的少年，心情也好了起来。

丹香却在旁边兴致缺缺，摆弄着算盘，“今天老大去见晏雁姑娘。”

“不是让你挡回去吗？”闻言弥绛立马谴责，“我交给你的事你全当耳旁风吗？”

“阿弥你也别怪他，那种情况咱们三个一起上也挡不回去呀。”左鸢推了推丹香的肩膀，轻声道，“咱们要不偷偷去看一眼？”

“看什么？看老牛吃嫩草还是公主点金龟婿。”

“你不感兴趣我就和阿弥去。”左鸢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这人见不得别人好，老大幸福，你难道还会少块肉？”

“我隔应行了吧。”丹香说着起身，不由分说的推着左鸢向外走。

“不是，你推我去哪里啊？”左鸢险些被绊倒。

“看老大相亲。”丹香咬牙切齿道。

弥绛对幼稚的两人摇了摇头，起身为少年束发，重眠安静的坐在原地，既不厌烦也不哭闹。

丹香的脚步快，不多时就出现在他们约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