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只觉得头晕目眩，找不到方向时，听到丹香说，“往东看，他在那儿看着你磕头。”

墨辰感觉到头发发痛，紧接着，又被按住了脑袋。

丹香让他磕了三个响头，磕得他脑门一片鲜红后才肯停手。

墨辰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磕磕绊绊的说，“久哥，你相信宿命吗？”

“我不相信宿命。”丹香俯下身，凑近墨辰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墨辰轻笑，谢天谢地丹香没有那么愚蠢，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怎么可能会在国师府等死。

墨辰抓住了丹香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你该逃命去，不然下场比我还惨。”

墨辰的嘴唇发白，声音格外嘶哑。

丹香看着墨辰痛苦的表情，低声道，“我如果逃命去，那你今天死不死呢？”

“你真是油盐不进。”

墨辰骂了一句，抬手要去掐丹香的脖子，丹香瞧见墨辰这副扭曲模样，丹香面无表情道，“你与其他人达成什么交易，我都不关心，我只知道你玷污了他的名号，就该去给他赔罪。”

丹香继续说，“你还想说些什么？”

“看在我们曾经是家人，能把我的骨灰送回虚陵山吗？”

“不能。”丹香直截了当道。

“那你能替我报仇吗？伊华让我当上了慈怀将军，又送我去死。”

丹香没说话，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

墨辰冷笑，双手掐住丹香的胳膊，直接用头去撞丹香，丹香措不及防的被袭击，脑袋发昏。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认命吗？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下去。”

墨辰的口鼻渗出血来，这明显是服毒之后的症状，丹香看着墨辰扭曲的面容，还未出声，就听到了箭头刺破皮肉的声音。

墨辰的心口中箭，丹香伸手去抓墨辰的衣领，墨辰呕出一口鲜血，皱眉道，“耀禾不配拥有慈怀，他们只是玩腻了而已，慈怀将军是没有了，还会有下一个将军公主太子。”

墨辰向前倒去，拼尽全力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丹香，丹香瞪大眼睛，感觉到手心一重。

“我是棋子，你也是棋子，我等着你被碾碎的那一天。”

墨辰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喉咙一凉，刺骨的疼痛让墨辰说不出话来，疼痛席卷而来，丹香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听不见了。

什么，也听不见了。

羽部的人提着长弓从高处跳下来，向丹香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丹香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

被斩下的头颅眼睛没有合上，死死盯着前方，丹香提着他的头颅向外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手中的东西分量不轻，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血，丹香往前走着，将手中的丹香交给了守在门口的弥绛。

“把这个信息昭告天下。”丹香莫名觉得累，说完这句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弥绛接过头颅，深呼吸道，“我会让他们知道你的名字的。”

“我的名字不重要，以后——不会再有慈怀将军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弥绛有些苦恼。

“就说你斩下了他的头颅，他们会为你欢呼的，我不在意这些了，我现在只想静静。”丹香回答。

弥绛点了点头，坚定地转身，向外走去。

于繁华闹市中，人群都惴惴不安，直到一人的出现，打破了沉寂。

“我斩下了他的头颅，从今天起，慈怀将军不会再存在，你们不必害怕了！”

弥绛气喘吁吁的将鲜血淋漓的头颅高高举起，即使左眼处被太阳刺伤，渐渐看不清周围的人群，弥绛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字字铿锵的向耀禾的子民宣布了这件大事。

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公主殿下回来了。”

众人都清醒过来，以崇敬的目光重新看待弥绛。

“公主大人杀了作恶多端的慈怀将军，天佑耀禾，国祚绵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爆发出欢呼，弥绛被这一声又一声的热情呼唤淹没，这一刻，她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头颅上还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流下，让弥绛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从今天起，慈怀将军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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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赤子

手心重重的，有一件器物在丹香的手中。

丹香大步向前走，并不想停下脚步。

人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真。

刚刚墨辰将这件器物交给了丹香，感受到重量时，丹香一怔，自胸口传来的疼痛竟一时压垮了他，让他陷入了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也是在国师府。

也是一段失败的交谈。

丹香感受到刺骨的寒风吹乱长发，他实在是难以抑制他的情绪，试着平静但最终还是被情绪左右。

远处天蓝云淡，是个好天气。

丹香大步走向茶馆，匆匆在茶馆内寻找着谁，看客匆忙落座，丹香与迎面走来的人擦肩而过，终于在二楼雅间找到了想找的人。

鹤岁正托腮和瑞霄聊着什么，姑娘家的闲谈突然被一个大男人打断，鹤岁不免皱眉。

瑞霄则惊讶的看着丹香脏兮兮的外袍，有些疑惑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么脏，这痕迹看着像……血？”

这里毕竟是茶馆，瑞霄将声音压低，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像个神棍。

丹香走进雅间，将身后的门死死关住。

鹤岁挑眉看着丹香来到面前，向她摊开了手。

一朵小巧精致的金莲安放在手心，看起来那样美丽，那样华贵。

瑞霄忍不住惊叹，“好漂亮的饰品，是簪子吗？”

“是暗器。”鹤岁接过金莲，稍微一扭，金色花瓣中隐藏的刀刃便显露，瑞霄倒吸一口凉气，讪讪说这东西好危险。

鹤岁也应声，抬眸看向丹香，“哪里来的？”

“墨辰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丹香回答，在鹤岁身旁落座，“上次去国师府，我也是被这朵金莲所伤。”

“所以……”鹤岁看着手中的金莲，“你想问什么呢？”

“金莲的主人是谁？”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鹤岁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金莲丢进茶杯。

金莲入水，发出咕咚一声，瑞霄看到金莲在茶水中缓慢的盛开，妖异又美丽。

“还能使用这种暗器的人，只可能是玄叶人。”鹤岁摇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大概率与王室有关，符合条件的人，只有安若君和……”

“伊华。”丹香说。

“不可能是安若君。”瑞霄下意识反驳，见鹤岁投来目光，瑞霄又懊恼的低下头，但瑞霄还想说些什么，瑞霄委屈的抬起头，小声补充道，“他不会暗算人，不会使小绊子。”

“我相信安若君的人品。”丹香面无表情道。

鹤岁饶有兴趣的看着丹香，“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伊华扶持了墨辰，让他当上‘慈怀将军’。”

鹤岁听到丹香的话，欣慰的点头，“没错。”

“现在她如法炮制，也要让善安公主上位。你知道左鸢的红颜知己是伊华，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接受，他们是一条船的人。”

鹤岁劝丹香想开点，因为这件事并不算秘密，知情人有很多，大家目的一致，暂时联合有什么不好呢？

但丹香紧缩着眉头，看起来苦恼极了。

“他今日能舍弃墨辰，那明日会不会舍弃弥绛？”

“她会哦，究其本质，她的目的是扶持玄叶太子，她的一切计划都是服务于玄叶复国。”鹤岁淡淡解释，看起来格外平静。

她很久之前就知晓了这件事，但她从不会主动开口。

丹香懊恼的攥紧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她把弥绛当成棋子。”

“不止哦，她还把狼羽当棋子，左鸢也心甘情愿的让她作践。”鹤岁轻笑，指着丹香道，“我是棋子，你也是，大家都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