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疏影(74)

作者:松梢月 阅读记录

紧接着便是陌生的声音,“明明是你故意寻事,还怪我们动手?”

留下的侍从们听见后,忙往驿站走,只留下两个看守她们,林同裳朝她们使了使眼色,压低声音道:“这是老天都要帮你,你们准备好,我下去将他们引走。”

话罢,她立即下了马车,掐着嗓音询问:“里头是怎么了,听着声音叫我们害怕。”

其中一个侍从朝驿站处瞧一眼,拱手回道:“林姑娘莫要害怕,理应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她颇为夸张地抚了抚胸口,转头又道:“你们真是辛苦,来回跟着跑,又要给王爷传信,又要保护我们。”

“林姑娘言重,我等职责所在。”

“话可不能这样说,虽是职责,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这般尽力的。”

“我等不敢当。”

“什么不敢当,我这是在夸你们呢。”

她已经极为努力的同他们套近乎,但几个来回下来,他们丝毫不为之所动,眼看再等下去驿站里的人就要出来,姜涟正准备想旁的法子,却见朝英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两个大人,我们姑娘说……”她边走边说,话还未说完,已经到了他们眼前,彼此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她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突然自袖中掏出两根银针,一左一右扎入两人后耳处,他们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立即倒落在地。

林同裳惊惧不已,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朝英用手指比在唇间,做出噤声的动作,而后打帘叫姑娘,“快下来,咱们走吧。”

姜涟望见车下的状况,不可思议地望着朝英,只问:“你到底是谁?”

朝英扶住她,面上早没了从前单纯的神色,只道:“姑娘,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咱们先走,等离开我自会跟你说得一清二楚,总而言之,我绝不会害您。”

或许是她眼中的坚定让人动容,又或许是连日的朝夕共处生出感情,姜涟犹豫再三,到底是将手搭了上去。

临别之前,最后朝林同裳躬了躬身,只留下一句“大恩不言谢”。

林同裳看着她消失在无边夜幕中,方咬紧牙关,奋力将额头撞上马车,高声呼道:“快来人,不好了。”

驿站里的人闻声慌忙跑出来,只望见倒地的侍从,以及额头处鲜血直流的林同裳,再掀开马车帷裳,里头的人早已不见踪影,众人皆胆战心惊,惶惶问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同裳捂住前额,甚至能感受到鲜血的黏腻,疼痛难忍,可此时顾不得这些,抬手指向她们逃跑相反的方向,“姜姑娘她们往那边逃跑了,快去追。”

第66章

月明星稀,茫茫荡荡,除了枯败的林木,便是凋残的蔓草。

姜涟她们身在其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一味的往前,她身上病势尚未好利索,跑一段便觉得难以喘.息,朝英在前头带路,银月半扶住她,时不时往后张望,唯恐有人会追上来。

不知跑了多久,隐隐望见前头有重重叠叠的山林,朝英方放慢步子,“姑娘觉得可还好,我瞧前头有山,您再撑一撑,起码寻个能藏身的地方。”

“我没事儿,快走。”姜涟攥紧她的手腕,累得头重脚轻,只觉得在昏死在此刻,却丝毫不敢放松,脚上木然地坚持着。

这场景仿佛回到姜家落败那夜,也是这样拼命往前逃,不知道前路在何处,只想着暂且抽身。

在她彻底脱力之前,终于靠近那边山林,再也看不见连绵起伏的群山,只有眼前的整个山坡,怪石嶙峋、浑然天成,她们相互搀扶着尽力往上走,在经过一片平崖后,迎面出现一个山洞。

那山洞上窄下宽,碎石遍地,着实不算好去处,但眼下迫在眉睫,能有藏身之地已算是大幸,朝英往里走了走,待瞧清里头状况,方道:“暂且躲在这儿吧。”

姜涟点点头,银月立即走进去,蹲下身子捡走碎石腾出块地方,本想要拿东西再盖一层,却被姜涟拦住。

她没有那么多讲究,席地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待气息稍稍平下来,弯腰卷起裙摆,一直刺痛的膝盖已经红肿一片,骨头阵阵发疼,应该是伤到了内里,她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拖着这双腿过来的。

朝英自袖中掏出个药瓶,一点点倒在她膝上,平静而从容,“若单凭脚程,咱们必然跑不过他们骑马,只能先躲在这儿,盼他们寻不到,稍坚持两三日,咱们再出去。”

姜涟瞧出这是那医官给她用过的药,心中对她的的身份已经猜出大概,“你同那医官是一伙的?是皇上的人吗?”

她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道:“算是吧。”

药粉沾上皮肉,似蚂蚁爬过般蛰痛,姜涟咬了咬牙,又问:“你一直潜在王府,是为着摄政王?”

朝英沉默着收起药瓶,再抬起头望向她时,眼眸格外的亮,从前的怯懦荡然无存,一字一顿的应道:“不,我是为着您,从主子将我送进王府,直到现在将近一载,都是为着您。”

“什么?”姜涟简直毛发悚立,她不知道朝英究竟在王府呆了多久,或许在接触到她之前,便随时随地盯着她,她不禁惶然,“既是皇上派你来的,那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要传给皇上吗?”

朝英却摇头,“主子给奴婢的命令只有一个,便是保护您,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

她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保护?”

“只是保护。”朝英重复她的话,细细道:“如非必要,不需要同任何人有联系,更没有人知晓我的身份,那个为您医治的医官,是我拿出主子信物,让他助咱们一臂之力。”

她怔仲着,有什么狠狠揪住她的心,让她动弹不得,那些她以为无人依靠、失去一切的日子里,竟有人在时时刻刻地关注她,这种猝然得到什么的感觉没法子形容,只是尽力平复情绪,“你眼下是要送我去见皇上?”

朝英牵唇笑了下,“姑娘还糊涂着,在我进王府的那一刻,便是您的人,一切但听您的意思,您若是想去寻皇上,也自然是最好的,奴婢听那医官说,皇上命裴将军前来,一是为着带摄政王回去,二是为着您。”

她后知后觉过来,心下五味杂陈,怨他的擅作主张,又念他的切切在心,“我记得那夜听裴善说,皇上身子无碍。”

朝英说是,“我私下问过那医官,说是皇上后心处受过一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幸好,有上天庇佑,主子现在好好的,只是不免要养些时候。”

“那就好,皇上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她心里酸的发涩,又想起在皇宫为他祈福的时候,难道是天尊怪他们心不够诚,办事半途而废,才招致这样的祸端?

后来是如何在碎石地上睡着的,姜涟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恍惚觉得头昏脑涨,朝英让她空口咽下两颗药丸,她就势枕在银月腿上睡过去了。

再被叫醒时,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朝英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姑娘,摄政王的人可能找来了,我适才去探路,远远看见有人过来。”

她们脚力受限,逃得不算远,现在人已经找过来,更不能再乱动,恐怕会打草惊蛇。

姜涟没有太多惊恐,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凶险,忙伸手去抓银月的手,尽力都凑在一处,不知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自己,“不怕,没事的。”

她们都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四周静谧,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不远处脚步声,仰首朝外张望,透过稀疏的枯木,能隐约望见树枝晃动,是有人在其间走动。

他们越走越近,姜涟整颗心要立即跳出来,知晓可能逃不掉了,这一通折腾像是个玩笑,她早该知道的,根本逃不出去,不由凄然出声:“咱们不必再躲了。”

“姑娘,先别动。”朝英握住她的手腕阻拦她,侧耳细听外头的声音,估摸着外头或许只有两个人,还有搏一搏的余地,当下心里便有了决断,松开她正了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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