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奇英传(又名:唐宫恩怨录)(9)

她心情矛盾之极,她但愿武则天是个人神共愤的女魔王,却不料一路所见所闻,竟是好事多于坏事。

心中正自茫然,忽听得隔邻那少年书生幽幽叹了口气,上官婉儿想道:“敢情他也听到我这边的说话了?他为什么叹气?”店小二候她吃完晚饭,收拾东西出去,信手关上房门,道:“姑娘早些安歇,有什么事情我再告诉你。”

上官婉儿却哪里睡得着觉,一直想看那书生的古怪行径,耳听鼓打三更,心中烦躁,披衣而起,到院子里散步,只见隔邻灯火未灭,纸糊的窗上,现出少年书生的影子。

上管婉儿凑近窗子去看,只听得那书生叹了口气,轻轻念道:“无计可除愁,思量唯入梦。”一面解长衫的钮扣,看这情形,似是刚欲宽衣就寝,上官婉儿正想离开,忽然吓了一跳,但见他将帽了脱下,随手放在桌上,帽口朝天,帽子里竟然缀有十几粒夜明珠,精光耀眼,桌上的油灯也给它比下去了。

上官婉儿定了定神,心道:“原来那三拨强盗,果然是为他而来。呀,这书生也太大意了。”心念未已,忽听得围墙外有“擦擦”的声音,声音其微,要不足上官婉儿心中早就捉防强盗绝对不会留神。

院子里有棵梧洞,上官婉儿脚尖一点,飞身上树。她武功虽不很强,但自小在栈道上练习轻功,飞身上树,树枝动也不动,那书生丝毫没有察觉。上官婉儿藏好身子,只见房中灯火已灭,桌子上的夜明珠光华更露,上官婉儿心道:“你倒安心睡觉,可要累我为你担心,”眨眼之间,但听得衣襟带风之声,两条人影飞上墙头,正是途中所遇的第一拨强盗,那两个强盗在墙头上一伏,正正对着书生的房间。上官婉儿捏紧匕首,只待那两个强盗窜进去行劫,她就要掷出飞刀。

可是那两个强盗却并不进去行动,伙在墙头上唧唧私语。上官婉儿自小练习暗器,耳音极灵,只听得一个强盗说道:“我看龙五爹要咱们迎接的人,绝不会是那个酸丁。”

另一个强盗道:

“迹象稍有可疑,神气终是不似,”先前那个强盗道:“不过咱们也没有白来,听说有个要上京告密的乡汉,今晚就在这店中投宿。”他同伴道:“我已探清楚了,就住在东面第三间房间。只不知他要告的是什么事情?”先头那强盗道:“管他什么事情,将他干掉了总不会错,”说到此处,两人便在墙卜爬动,爬到东面,身形一长,便要窜入张老三所住的那间房间。

上官婉儿疑惑之极,她最初以为那两个强盗,定是来打劫这少年书生,谁知不是,继而又以为是恶霸派来杀张老三的,但听他们的口气,却又不似是恶霸所差。待要不管,转念一想:

“张老三是个苦人,我既见到此事,焉能不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两个强盗飞身窜下的时候,上官婉儿两柄匕首破空飞出。

上官婉儿这几年来在剑阁上练飞刀之技,天上飞过的兀鹰,也只是一刀便中,满拟这两个强盗定会给她棚个透明窟窿,哪知这两上强盗身形还未落地,在半空中一个转身,竟然把她所发的两柄匕首都接着了,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上官婉儿不禁大惊失色。

那两个强盗也似颇感意外,微微“噫”了一声,倏的又跳上墙头,游目四顾,上官婉儿屏息呼吸,看他们动静。陡然间只见他们双手齐扬,两柄匕首闪电般的向树上飞来,上官婉儿夹在两株交结的树之间,闪动不便,眼见两柄匕首飞到跟前,听那挟风呼啸之声,力道极强,又不敢仰手去接。心中刚叫得一声“不妙!”忽地那两支匕首好似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失了准头,啪啦两声。插在树桠上,离上官婉儿的耳门不到五寸。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个强盗都从墙头上跌下去了!

上官婉几呆呆发愕,店小二听得声息,赶出来看,只见那书生披着睡袍,意态悠闲的倚在门前,一见店小二便抱怨道:

“你们店子里的老鼠怎的这么多,有几只老鼠在我向前公然打架,嘈得我睡不着觉。”

店小二笑道:“啊,原来是老鼠打架,相公你打老鼠?”书生道:“是呀,可惜打它不着。”店小二失笑道:“我还以为是鼠窃呢,原来是相公打老鼠发出的声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搭讪一阵,便自走了。那少年昂首向天,曼声吟道:

“良夜迢迢来鼠子,扰人清梦不成眠。可恨,呵恨!”自说自话一会,也进去睡了。

上官婉儿心中好气,想道:“我给你防盗,你却连我也骂在里头。”暗自寻思:

“莫非适才是他暗中助我?”再一想:“他人在房中,若然能不动声息就把这两个强盗打下墙头,本领太不可思议。”又不信是这书生所为,想来想去,终是怀疑不定。

第二天一早起来,那书生好似完全不知昨宵事情,见着上官腕儿,问也不问一句,结了房饭钱便自走了。上官婉儿心道:

“我跟定了你,终要打破这个疑团。”便也匆匆离开客店。骑上青驴,不即不离,随在书生马后。

那书生仍似昨天一样,并不和她交谈,走了一程,又进入崎岖的山道,那书生戴正帽子,自言自语道:“四下无人,山形险峻,若在这里遇上强人,怎生得了?”话犹未了,忽听得松林内几声呼啸,果然出来一批强人。为首的两个,正是上官婉儿昨日遇上的第二拨强盗。

上官婉儿勒住青驴,心道:“且先看你如何对付?”只是那伙强人拦着马头,打量了书生一下,忽然纳头齐拜。为首的那两个盗魁恭谨之极,说道:“昨日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公子到米,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少年书生道:“咦,天下只有奉承有钱的,我身无长物,你们奉承我做什么?”那两个盗首对望一眼,又再施礼说道:“公子请勿见外,我们是饮马寨的,龙五爹早就有信通知,叫我们迎接公子。”少年书生叫道:

“什么寨的?不妙,不妙,你们是强盗吗?”

那两个盗魁面面相觑,猜不透那书生是否说笑。正在尴尬之际,只听得蹄声得得,又是两骑快马奔来,上官婉儿一看,正是昨天所遇的第三拨强盗,其中之一,也就是用马鞭打她的人。

但见那两个盗徒飞骑奔到,立即翻身下马,大声叫道:“邹三哥,李七哥,你们认错了人啦!”被唤作“邹三哥”“李七哥”那两个盗魁,悚然一惊,眼睛中满是疑惑的神色,道:“怎么?难道他真的不是——”那两个盗徒说道:“当然不是。试想若他便是龙五爹暗嘱我们迎接的人,他昨晚岂会在客店之中出手,伤了六樟山的两位寨主?”

上宫婉儿更是又惊又喜,心道:“原来这朽生果然真是有身怀绝枝的人?昨晚暗助我的果然是他。”心中将信将疑,看那少年书生,只见他负手旁观,悠然自得,静听那两帮盗徒议论,好像是听他们议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被唤作“邹三哥”的盗魁仍然用充满怀疑的口吻说道:

“也许他个知道——”后来的那个盗徒说道:“即算他不知道是六樟山的蔡何两位寨主,但总该知道他们所要刺杀的乃是那个告密汉子,他暗中救了那个汉子,分明是站在朝廷这边,怎会是咱们一路的人?”

上官婉儿听得莫名其妙,正自揣度少年书生的身份,那被唤作“李七哥”的盗魁已先问了出来:“刘四哥,那么这穷酸究竟是什么人?”这“刘四哥”正是昨天用马鞭打上官婉儿的人。但听得他一阵大笑,说道:“七哥,你又走了眼了,这家伙是何等样人,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身上所有,最少值十万两银子,绝不是你说的穷酸!”此话一出,邹三李七都变了神色,上官婉儿心道:“这强盗倒是一个识宝之人,书生帽子里那十几颗夜明珠,每颗最少值一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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