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101)

“不料就在这位孙小姐出嫁的前三天晚上,那个采花贼来了,公然就在绣房中逼奸,声喧户外。八个护院闻声而至,那采花贼笑道:‘我本来不想抢人的,现在给你们败了我兴,我却偏要抢人了!’

“据说还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和这个采花贼动手的护院,八个人中就死了六个,另外两个也受了重伤,一个断了一条手臂,一个给斫掉一条大腿。

“这采花贼当时是抱着孙大户的闺女,只用一只手就杀伤了那八个护院的,他伤人之后,抱着孙小姐从屋顶逃出去,听说他在瓦面行走如飞,连一片瓦也没踩碎。”

孟明霞心里想道:“大户人家的护院,大多是相互标榜,彼此吹嘘,骗取钱财的二三流角色,未必有什么真实的本领。不过,这采花贼抱着一个人,在瓦面飞跑,没有踏碎一片瓦,如果是真的话,这份轻功,倒也是不容小觑。”

贺九公继续说道:“第二件案子可就是前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了。这次闹得更凶,闹到了城里守备老爷的官衙里。

“守备老爷的媳妇不肯依从,大声叫喊,给那采花贼活生生的扼死!官衙里的卫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总有一百几十吧,都来围拢了那间房子。采花贼手舞双刀冲出去,乱箭雨下,却没一支箭射得着他,反而是有十多个卫兵,伤在他拔回来的利箭之下。那么多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跑。”

孟明霞道:“这来花贼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既然有许多人和他对过相,想必你曾听人说过吧?”

贺九公道:“听说大约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身材高高的,眉心有颗黑痣。”

孟明霞自幼跟随父亲在江湖上行走,有点名气的黑白两道人物,她没见过也听说过,她打听这个采花贼的年纪、相貌,就是希望可以找到一点线索。不料听了贺九公的描绘,却不由得她不大感意外。

原来贺九公说的这个采花贼,很像说的就是褚云峰!孟明霞心里想道:“身材年纪或者还有相似,但眉心上的一颗黑痣,褚云峰也有。如果不是他,这就未免太巧合了。”

孟明霞想了一想,问道:“孙大户家那件案子是哪一天的事情?”贺九公道:“是初五那天晚上发生的。”孟明霞道:“这么说距今也不过只有五天。”贺九公道,“是呀,五天之内,这采花贼就做了两件案子,而且所抢的人家又是非富即贵,你说焉能不令得人心惶惶!”

孟明霞暗自寻思:“假定褚云峰那晚已经逃下山去,他也不过只是比我先走两天。守备衙门那件案子,或有可能是他做的,但孙大户家那件案子,就决不能是他所为的了。”

孟明霞疑团满腹,又再问道:“两宗案子的采花贼是否同一个人?”贺九公似乎有点诧异,说道:“孟姑踉何以怀疑不是同一个人?”心里想道:“这位姑娘也真胆大,听了采花贼的事情,居然毫不惊慌,还要查根问底。”

孟明霞道:“我不过问问而已。说不定那采花贼还有党羽呢?”

贺九公叹口气道:“一个采花贼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再多一个,那还得了。”

孟明霞道:“这么说,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道:“前天晚上的案子,守备衙门的卫兵有数十人之多看见这个采花贼,对他的相貌自然是说得比较清楚。孙大户家却只有八个护院和他朝过相,其他的家人,当时不是躲起来,就是赶到现场之时,那采花贼已经走了。孙家的八个护院六死两伤,重伤的那两个想来一定是说得不清楚的。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只是在酒楼上听得有人谈论守备衙门发现的那个采花贼,那些人和衙门的卫兵非亲即故,说起来绘影绘声,是以听的人也可以讲得出那采花贼的样貌。孙家那两个受了重伤的护院,在我认识的人中谁也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不过大家都没有想过是否同一个人的问题,我也只能当作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罗哩罗嗦地说了一大篇,还是不能解决孟明霞心中的疑问。孟明霞寻思:“倘若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一定是有人假冒褚云峰来陷害他了。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守备衙门那件案子,却有可能是他做的。”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好像并不怎么害怕采花贼?”

孟明霞笑道:“贵县那些酒楼客店的掌柜却不但害怕采花贼,连我也都害怕。”

贺九公道,“采花贼闹得这样凶,谁敢不怕?尤其是开客店的,假如有个女客人被采花贼逼奸不遂杀了,即使这采花贼没有乱杀别人,客店里的人也都要受到连累了。最少官府就要把当晚住在客店的人一个个拿来盘问,你想谁愿意惹这麻烦?”

孟明霞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见我上门,就好似碰上灾星一样。”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若是相貌丑陋的话,我倒不用替你担心。你又年轻,又貌美,可是千万不能让那采花贼碰上啊!怎的你倒好像并不如何忧虑?”

孟明霞道:“我正巴不得那采花贼前来找我!”

贺九公怔了一怔,随即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的神气,重新打量了孟明霞一眼,说道:“敢情姑娘是一位懂得武功的女中英杰,小老几倒是失敬了!”

盂明霞忽道:“九公、我看你也是一位大有本领的人,我刚才倒是看走眼了。”口中说着话,突然就是一掌向贺九公的琵琶骨抓下!

贺九公大吃一惊,本能地把手臂一抬,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孟明霞抓着了他的手腕。孟明霞是个武学的行家,一抓着了对方的手腕,就试出了贺九公武功的深浅,心里想道:“这位老前辈果然是会武功,但却不如我所料的高明。”

原来孟明霞因为刚才在街上的时候,贺九公走到她的身边她才发现,又从贺九公的眼神和矫健的脚步看出他懂武功,还只道他是一位前辈高手。是以心里不禁颇有怀疑:“何以他要装那样怕事的样子呢?”

贺九公给她一把抓着手腕,吓得连忙叫道:“姑娘,别开玩笑,我这几根老骨头可经不起姑娘的一抓。”

孟明霞把手放开,赔了个罪,说道:“请九公莫怪,我若不是这么一试,只怕九公还是真人不肯露相呢!”

贺九公苦笑道:“还说什么‘真人’不‘真人’呀,老了,不中用了。我倒是想不到姑娘有这样好的身手,减少了我几分的忧虑。”

孟明霞道:“老英雄过谦了。但不知九公可曾侦察过那采花贼的行踪么,若是有甚线索,我倒想去会一会他。”

贺九公道:“实不相瞒,小老儿少年之时,是曾学过几天功夫。如今一来是年纪老了,二来那采花贼实在厉害,小老儿自问,即使是年轻三十年,也决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敢去惹他?”

孟明霞试过他的功夫,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明,心里想道:“如果那采花贼当真有他所说的那样厉害,这位老人家倒也是有自知之明,怪不得他的胆小。”

心念未已,只听得贺九公又已说道:“孟姑娘,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说话,请姑娘不要见怪。”孟明霞道:“九公但说无妨。”

贺九公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姑娘本领虽然了得,可惜孤掌难鸣,单独去斗那采花贼,只怕未必能够稳操胜算。老朽自恨本领不济,恐怕帮不了姑娘的忙。”

孟明霞道:“说实在话,我虽然想斗一斗这个恶贼,但我有事在身,恐怕也不能在贵县逗留多久,能不能会上这采花贼还是未可知之数呢。不过,若是万一遇上,斗不过也是要斗的。”

贺九公道:“我倒曾想过一条好主意,不过、不过其中还有为难之处,只怕行不通。”

孟明霞道:“先别理会行不行得通,九公既有主意,请说出大家参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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