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18)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萧蕴龄总是安静乖巧地陪伴在他们身边,她看着姨娘言笑晏晏的模样,沉默地为他们煮茶,她在不在场其实没什么差别,正如这份婚约似乎与她无关。

“姑母,我今日来,还想带表妹到阳湖游玩。”王万利说出目的,这几日他虽然能见到萧蕴龄,但他很少能与她谈上话,她在王霓面前总是很拘谨,不似私底下活泼,他有心与她多相处,因而想带她离开这里。

她侧身睨了萧蕴龄一眼,王霓自认是最了解女儿的人,她知道萧蕴龄无非是担心自己的言行被她看出端倪,因而小心思小伎俩从不敢在她面前显摆。

到底还是留着贵族血液,随了些千金大小姐的脾性,坏事可以做却怕人知晓,在意自己的那点脸面。

“带她去吧,省得一天天摆个脸色给我看。”王霓慢悠悠道。

她说完,王万利便又是对她一阵吹捧,夸得王霓咯咯直笑。

萧蕴龄闻声脸色淡淡,似乎应了她“摆脸色”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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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幽宁院,那股沉闷的腐朽气味消失,四处景象生机勃勃。

萧蕴龄走在王万利身边,闻到他身上杂糅的香料味,这样的气味从前姨娘身上也有,这让她莫名回忆起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

嫁给王万利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至少能让她离开王府却又能照顾到姨娘。抛开出身,他是个很不错的未婚夫婿,脾性温和耐心,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对姨娘也十分上心。

待解决了萧敛竹的事情,她便安心与他过日子,将婚后的日子经营好。萧蕴龄不断说服着自己。

他们走到青盖马车前,王万利扶着萧蕴龄,她脚踏上杌凳,将要步入车辇,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龄龄。”

萧蕴龄站在杌子上回望,萧敛竹站在侧门前,漆红大门在他身后缓慢掩上。

他向她走来,目光落在王万利牵着她的手上,被人家哥哥撞见,王万利下意识松开萧蕴龄的手臂,宽大的袖子从他手中落下,袖口的缠枝花在空中摇曳。

下一瞬,缠枝花被修长的手抓住,养尊处优的手掌托着他妹妹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从杌子上拉下。

萧蕴龄没有反应过来,身形不稳地扶着萧敛竹的肩膀,他的手还在她的小臂上,另一只手因她踉跄而落在她腰侧,待她站稳便克制地松开。

萧敛竹无视她的疑惑,他看向王万利,礼貌又疏离道:“王公子与舍妹毕竟还未成亲,孤男寡女同乘一辆马车有碍名声,龄龄便和我一辆,我们跟在王公子马车之后。”

萧蕴龄惊讶道:“哥哥也要与我们去游湖?”

“嗯。”他矜贵地应道,不看她一眼便转身上了马夫驾驶过来的另一辆马车,车身王府的标识明显,衬得王万利的马车简陋矮小。

马蹄轻踏地面发出嘚嘚声响,萧蕴龄为难地看着王万利:“你不要在意哥哥的话,他只是担心我。”

兄长忧心未出嫁的妹妹再正常不过,王万利没有放在心上,他将车上早早备下的燕窝递给萧蕴龄,温声道:“你的手总是冰凉,需要多补补。”

萧蕴龄接过食盒,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

萧敛竹看着抱着食盒坐在对面的萧蕴龄,嘲讽一笑道,“不过一碗燕窝,竟让你不舍得放下。”

食盒仍然留着温热的余温,萧蕴龄手指描绘着上边的花纹,道:“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很感动。”

手中的食盒被夺走,萧敛竹将它扔在一边,他无法忍受自己宠爱多年的妹妹对一碗燕窝万般珍惜的模样,这让他觉得从前他对她的教导很失败。

萧蕴龄的目光飘向窗外,热闹喧嚣的街道让她有些陌生,她眷恋地靠在车壁上,听着外边的烟火气息。

她不知道怎么和萧敛竹独处,她可以戴上面具和他撒娇,可是她觉得疲惫。虽然对萧敛竹早已失望,但她被抛弃背叛的记忆犹在,窒息感握住了她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如鬼魅般无法摆脱。

萧敛竹清楚她的心结,他强势地拉过她的手,晶莹剔透的手镯被套上萧蕴龄的手腕,她抬手,那碧绿手镯便从腕骨下滑,玉质无暇,晃动时似乎在流淌。

和犯人的手铐异曲同工,萧蕴龄看着它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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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湖边柳树依依,各色花卉姹紫嫣红,湖面波光粼粼,如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湖边游人结伴,饮酒作诗,烹茶舞乐,踏歌与琴声相和。

王万利将他们带上湖边的画舫,二层的画舫金碧辉煌,船柱上以彩色颜料绘成祥云慧草,再以金箔装饰。他定下了二楼的亭阁,四角的飞檐翘角挂着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亭阁四周围上,与外边的游乐声响隔绝开,一开门便是暖香扑鼻。

里面备下了一桌酒席,王万利为他们各斟了一杯酒,恭敬地端到萧敛竹面前,“三哥,请。”

相比王万利的拘谨,萧敛竹作为上位者显得淡然自若,他接过王万利端过来的酒,却只是放在手边没有喝。

萧蕴龄喝了一口,是不醉人的果酒,酒味清甜,她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萧敛竹从马车下来后便不再理会她,此时只专注和王万利寒暄。

他和王万利谈起他在永州认识的人脉,那些权贵只要指缝中漏出一些便可让王万利赚得盆满钵满,王万利听懂了这个兄长的暗示,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待他更加殷勤。

殷勤得,让萧蕴龄觉得有些丢脸。

她的目光与萧敛竹在无声交汇,萧蕴龄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马车上她的沉默疏远,所以他要让她看见自己的未婚夫是这样一个谄媚卑微的男人,让她意识到自己选择嫁给这样一个人是多么堕落。

他知道怎么拿捏她,萧蕴龄心中对萧敛竹愤恨,但她无法不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脑海中王万利笑容讨好的脸逐渐与她的脸重合,她打了个寒颤。

萧蕴龄双手纠结地攥着腿上的布料,忽然她的手被握在干燥的掌心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搭在她的镯子上,慢条斯理地拂拭。

萧蕴龄微微挣扎,她怕被王万利听到动静,手指无助地蜷缩,下一刻指缝被人强势插入五指交握。

王万利很早便知道未婚妻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只是在幽宁院问起王霓时,她神情厌恶,言语皆是对萧敛竹的不喜,他不知道缘由,以为他们兄妹早已疏远。

不曾想萧敛竹待这个妹妹仍然关爱,连带着照顾她未婚夫婿的生意。

他爱慕地看着身边的萧蕴龄,温柔地呢喃“龄龄”。

她的心紧张地颤动,桌下的手要摆脱萧敛竹的掌控,他察觉她的意图,更加用力。

这是将她当作什么了?他为何总要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置于难堪的境地。

萧蕴龄胸膛因气愤而起伏,她抬眸看着他,杏眼明亮地直视他,嘲讽道:“哥哥做事从不敢在明面上。”

声音落下,厢内一片寂静,她如愿看到萧敛竹沉下的脸色,她推开他的手,获得自由的双手捧着杯盏,因尝到果酒的口感而眉眼盈盈。

王万利以为她在说萧敛竹帮他的事情,忙缓和气氛道:“兄长毕竟还要入仕,如果让他人知道兄长和商人来往,恐怕会被拿来做文章。”

可无人在意他说什么,阁外歌女婉转的歌声咿咿呀呀响起,她唱着痴男怨女的故事,而后游人又爆发出因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欢呼声。

萧敛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她挑衅地回望,良久,他起身离开,椅子与船板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王万利无奈地看了萧蕴龄一眼,也追了出去。

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听到王万利呼唤萧敛竹的声音,又听到他在和萧敛竹道歉她的不懂事。从前她还未及笄时,她犯错了,萧敛竹便是这样和别人解释,现在她即将出嫁,替她道歉的人成了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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