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49)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不能碰哦。”萧蕴龄将小孩握成拳头的小手抓在手中, 阻止他去摸算盘, “不能打扰你娘亲。”

萧蕴文抬头看了一眼, 见状好笑道:“他才一岁, 你就和他讲道理。”

她从妹妹笨拙无措的行为看出了她并不会和小孩子相处,只能用着对待大人那套试图和小儿讲理。

萧蕴文唤来乳母将孩子抱去喂食,萧蕴龄才精神松懈下来,自己动手去玩外甥留下的小玩意。

“说着想生孩子,却一点都不喜欢小孩。”萧蕴文直接点破她的矛盾, “趁着旭儿小,你多拿他练练手,免得将来手忙脚乱。”

萧蕴龄摇着色彩鲜艳的拨浪鼓,对姐姐的打趣毫不在意:“将来有乳母带着呢,我才不要亲力亲为。”

小孩子心性,萧蕴文只当她没当过母亲才这般说笑。

“姐夫……”萧蕴龄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对外边的情形愈发好奇:“今天也不在家中用膳吗?”

自从长公主遇刺,他已经三天早出晚归了, 而且嘱咐她们近来不要随意离府, 据说外边乱糟糟的, 到处都在抓人。

“现下人人自危,每天都有人被大理寺审问。”萧蕴文对丈夫的前途亦是忧心忡忡, 拨动算珠的速度渐渐落下。

如今有没有参与行刺一事已然不重要,长公主要借着刺杀一事将朝中有异心之人拔除, 清洗朝中反对她的势力。杨襄不参与党争,但萧蕴文仍然担忧他被波及。

“负责调查刺杀一事的,正是沈世子。”萧蕴文想起这件事,顺口提到。

萧蕴龄闻言暗中打量了几眼姐姐的神色,她斜斜靠在罗汉床上,视线在账本上来回扫动,一手控着算盘,另一只手提笔记录。

她如方才一般专注着手中的活计,提起沈策只是恰逢想到便随口一说,哪知妹妹会怀疑她是否有意暗示。

她在萧蕴龄出事之前嫁人,印象中的妹妹还是被家人宠爱的千金小姐,即使后来在京城中听闻了她名声不好,也无法想象萧蕴龄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从前十几年未曾遭遇的恶意与险境,更不知道这个妹妹总在怀疑周遭的一切。

萧蕴龄垂下睫毛,安静地玩着小鼓,令弹丸击打出阵阵闷声。

萧蕴文提到沈策,萧蕴龄又想起了那晚他背对灯火的眼神,暗色与他融为一体,他的影子覆盖着她,几乎令她不敢逃离。

她一直等着他的兴师问罪,可是他们已经有三天没有见面了。

他好像忘记了她还住在这里一般。

-

从宫中回来的第五天,杨襄终于按时回府,萧蕴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对外面发生的事讳莫如深,萧蕴龄只知道牢狱中关了许多人,又有许多乌纱帽被摘下。

烛台灯火明亮,萧蕴龄坐在旁边的桌案前,蹙眉看着晦涩的文字。

青莲在旁边安静地吹着夜风,自从萧蕴龄从宫中回来,便向杨襄借了几本书卷阅读。他是科举入仕,游街时因探花名次备受瞩目,几乎被鲜花与香囊淹没。杨襄的文采学识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有了他批注的书籍,萧蕴龄阅读起来依旧缓慢吃力。

她真的有那么笨吗?萧蕴龄心中不忿。

“郡主,有人递了请帖给您。”萧蕴文身旁的侍女将请帖送来。

“是沈将军吗?”青莲知道她一直在等沈策的消息,闻言脸上浮现喜色。

萧蕴龄一接过青莲拿来的帖子,便知道这不是沈策送来的。

纸张在烛光下浮现隐藏的仕女图,淡雅香气从中散出,是在女子中流行的花笺。

“许家小姐的,她邀我去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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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马场是皇室专用的跑马场,应弟弟请求,许霜音专门向长公主借来招待客人。长公主的母妃与他们的父亲是姐弟,因此长公主对待这位表妹算得上不错。

她转身看了一眼故作平常的弟弟,对那位从永州来的郡主更加好奇。

“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般。”许谨阳无奈道,他已经解释了许多遍自己只是传些话给萧蕴龄,可母亲和姐姐却总以为他对萧蕴龄有其他情愫。

“这是自然。”许霜音顺着他的话道,可表情却是一点都不信。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提起那位郡主时的眼神闪烁不止,耳朵又是如何在她们的逼问中渐渐通红。

萧蕴龄从马车上下来,清风从平阔的远处拂面而来,她抬手稍稍遮挡被吹起的沙粒,环视这处皇家马场。

草场上被木架子围着成了跑马的区域,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湖泊与草场之间被专门种植的林场分隔,若是在草场上不够尽兴,也可进入树林。

她刚一下来,便见到温婉恬静的许霜音,她友善地迎了上来,态度既不过分亲昵,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把握得恰到好处。

“许小姐。”萧蕴龄与她互礼,视线略过她身后的许谨阳,她态度如常,仿佛之前与他从未有过交集。

许谨阳心中莫名空荡,萧蕴龄不计较他上次无礼的行为,困扰他多日的烦恼得以解决,他本该松口气,但她对待他如陌生人一般,却令他有些不适应。

他还以为萧蕴龄会问他为何要帮助她从沈策身边离开呢。

马厩中养着温驯名贵的马匹,驯马师领着她们挑选。

将马牵到马场后,许霜音扶着萧蕴龄上马,而后架着红色骏马与她并行,触及萧蕴龄讶异的目光,她笑容在阳光下有些羞涩:“我原本很害怕骑马,但后来专门去学了。”

她气质高雅如水,像养于庭院的兰花,对待任何人总是得体妥当,但她在马上时却有着完全相反的飒爽,是个马术高手。

她们跑了几圈,萧蕴龄逐渐累了,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行走在草地上,前边骑装干脆的许霜音仍在策马奔腾。

碧空如洗,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自从在永州落水后,萧蕴龄总是怕冷,此时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身子中盘桓许久的寒凉都消散了许多。

马蹄得得地靠近她,萧蕴龄拉着缰绳避免撞上,在微微扬起的尘埃中,许谨阳骑着马靠近,萧蕴龄见状疑惑:“许公子寻我有事吗?”

许谨阳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听到她的问题点点头,他避开萧蕴龄的视线,“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蕴龄跟着他穿过树木茂盛的树林,来到湖边,骏马低头饮水,惊起沙禽掠岸飞。

香蒲芦苇随微风轻拂,萧蕴龄退离向她倾斜而来的茎叶,许谨阳有些出神地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身影,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脱口而出:“郡主和沈世子是什么关系?”

她眸光浅浅地落在他身上,许谨阳有些狼狈地避开这样的目光,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无礼,但他不得不问。

萧蕴龄大概知道这位莽撞的少年的性格。

以他的年龄来看,他出生时家族已经煊赫,听闻许侍郎与许夫人伉俪情深,许侍郎既不留连烟花柳地,又无其他妾侍,家风清正,他的一双儿女更是被教养得磊落,在京中备受瞩目。

这样顺遂的人生,即使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情,也还无法理解困境之人的挣扎。

他只看女子的以容颜吸引男子的不堪,却不知男子的自愿上钩。

他确实光明磊落,只是这磊落不知人间疾苦。

对待这般良善天真的贵族少年,萧蕴龄只需让自己被他同情便可。

“他曾到永州。”她声音低落,神情哀戚:“父亲很重视他的到来,那时我也有一位未婚夫,只是我无法违抗父亲,也无法违抗沈将军。”

她望着河边的香蒲,“女子生于世,便如蒲草随风飘零。”

她没有将话说明白,但结合那夜在千光楼上沈策对她的强硬态度,与那时她被咬破的红唇,许谨阳轻易被她误导。

萧蕴龄垂下哀伤的双眸,她不担心许谨阳去永州调查王万利一事,他们的婚事订下得荒唐,结束得潦草,誉王早已将一切流言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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