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64)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沈策低头寻找她湿润柔软的双唇,他碾过她的唇珠,“知行,沈知行。”

“沈知行……”萧蕴龄喃喃地重复,长辈取字,多寄托自己的期许,“他对你有很高的期望。”

“不,这是对我生父的规劝,也是对我的警戒。”他轻轻喘/息着,唇齿间的动作越发急迫。

生父?

萧蕴龄心中惊诧,血腥味道在她口中弥漫,因她不小心咬破了沈策的舌尖。

她焦急地想要离开给他找药,但腰后的手掌压着愈发用力。

“我父亲除母亲外,也纳有几门妾室,但武安侯府总没有子嗣诞生,因此他知道了不是我母亲之过。”

“我生父是沈家旁支,他有许多个孩子,因此我被过继到武安侯名下。也因此,我躲过了流三千里的处罚。”

萧蕴龄安抚地握着他的手腕,腕骨分明,在她手心中微微颤抖。

“他犯了什么罪?”

“先祖名将出身,族中子弟多以他为豪,沈氏一门,有功成封侯的父亲,也有临阵倒戈,致使跟随将士横尸遍野的……”

那就是他的生父了,萧蕴龄内心叹息。

“族中长辈与父亲唯恐他的品行影响到我。”

他被过继到武安侯名下时,已经记事,他在生父膝下七年。七年的岁月,足够一个孩子产生孺慕之情,也完全可能继承他的卑鄙。

后面发生的事萧蕴龄能够猜到。

他还小时,无法明晰父母对他的观察审视,也不懂隐藏自己从原来家中带来的习惯,先入为主的看法使得他所言所行皆是错漏,都能看出卑劣灵魂残留的影子。

她忆起沈策习以为常的家法,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她神情哀伤,试图安慰他:“你与他不一样,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成长得很好。”

她絮絮叨叨地称赞着他,在与他相处的回忆中寻找了许多他的优点。

山间的夜晚清凉,又有冰鉴散发的冷气,沈策将她踢落的锦被拉起,萧蕴龄已经困得睡着,她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虚虚地揽抱着他。

萧蕴龄是被轰隆雷声吵醒的,她手指掀开一角帷帐,看见窗外的暗色与电闪过霎时的明亮。

再躺回床上时,借着闪电不可阻挡的明亮,她看见沈策睁着眼的模样。

“你也被吵醒了?”她轻声问。

沈策嗯了一声,其实他一直未睡。

这样的雷声总会令萧蕴龄想起不愉快的回忆,那时的她过于狼狈愚蠢,每次想起总会牵扯心脏细密的刺痛。

“我们说些话吧。”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中,萧蕴龄被放到平稳的被褥上,她睁着眼望着整齐弯折的花纹,听到沈策在耳边喑哑着声音说道:“说点来听听。”

“沈知行?”她试探地叫他的字,见沈策没有反感,她继续唤他:“知行。”

“知行哥哥。”

萧蕴龄发觉了有趣的称呼,一声声地叫着他,声音婉转娇柔。

又是一次明灭中,她窥见沈策脸上的热意,他将自己靠在她的肩上,高挺鼻梁嵌入她的锁骨凹陷。

压抑不住的轻喘随着呼吸侵染她的锁骨,他像是在忍受什么,声音痛苦。

萧蕴龄疑惑地去摸他的脸,“你身体不舒服吗?”

夏日里衣轻薄,她贴近他,只有两层如蝉翼的布料隔绝,也因此感觉到他手指偶尔的触碰,若即若离,带着她不明的意味。

“知行哥哥?”

“沈知行?”

他目光涣散地放纵自己堕落。

那已经算是遥远的回忆了,禁闭的牢门打开,虫鼠仓惶避让,空气却还是难闻,他在光线来源处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犯错者,会被关入这样的囚牢。”

……

萧蕴龄猛地缩回手,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她方才试图去握着他的手指,也因此发觉他在做什么……

潮湿的舔吻在她的脖颈蔓延,萧蕴龄被迫着往后仰着头,手指不敢再碰他。

他分明不喜欢自己的字,却迫着她说,隐秘的禁忌令他的血液滚烫,幽深阴暗的欲望肆无忌惮地生长。

她被他诱哄着说了许多话,直到声音沙哑,她催着“还有多久”,最终等候不了地再次坠入梦乡。

骤雨初歇,屋外的潮气萦绕着密闭的床榻。

他手上的青筋还在难抑颤动。

萧蕴龄只觉置身于湿冷阴暗的洞穴,从四周墙壁滴落的液体将她淹没。

梦中总有湿滑的蟒蛇缠绕,萧蕴龄徒劳地挣扎,它的身体紧紧盘绕着她,冰冷鳞片贴着腹部,雷雨的水汽顺着侵入。

他是卑劣者的影子。

他的血液,他的体肤,他的一切都如此脏污不堪。

第57章

武安侯的府邸曾是前朝王府, 随着封侯的荣耀一同赐予沈木峥,沈策在此处生活了将近十一年。

亭台楼阁古朴庄重,草木修剪整齐。

既有母亲崇尚的典雅, 也有父亲强调的秩序。

他行走于幽深长廊, 身前带路的老仆脊背佝偻, 望向他的目光尊敬惧怕。

穿过又一重月亮门, 沈策等着仆人替他通传。

武安侯夫人辛苓侧身整理着垂下的花枝, 素雅长裙与身后满架的书卷相得益彰, 墨香与花香浅浅弥漫在她的居所。

听到儿子的声音,辛苓将剪子放下,她从屏风后净手后走出来,对沈策示意道:“坐。”

长年累月的后院生活,令她的气质更加沉静, 连带着感情都显得淡漠迟缓。

“我对你很失望。”辛苓看着他,从来没有懂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从前你与我们争吵,说着希望得到认可,如今却走着与我们期望相悖的路,凡是你父亲主张的,你皆反对。他拥护帝王,你跟随长公主,他为你选中世家勋贵联姻, 你却和偏远之地的女子闹得满城风雨。”

“你太感情用事了。”她下了断语, 语气间尽是失落, 她不知该再如何管教他。

无论是哪一次他认真地说明自己的想法,总被认为是狡辩, 是开脱,但沈策还是徒劳地辩解:“我对她的感情, 皆遵从己心,不为任何其他人。”

他将至亲父母归类为“其他人”,辛苓总不满他不尊礼教、目无尊长的性子,因此更遗憾于自己的教导。

“是我的过错,令你长成这副模样。”

沈策垂下眼帘,疲倦地扯了下嘴角,一时间不想再说话。

母亲仍然把重点放在他的尊卑上,却不在意他言语的内容。

“侯爷压下了你辞去世子之位的奏折,你好好与他认错,听从他的话,武安侯府的一切荣光都还是你的。”辛苓长期夹在这对亲缘关系淡漠的父子中间,看着他们离心至此,哪怕再置身事外,也有自己的立场。

“母亲,我意已决。”

辛苓看着他从座上起身,对她行了跪拜礼,如此郑重,她意识到他竟然不是为了和侯爷赌气。

“那个女子,你值得吗?”她这么问沈策。

你值得被人喜爱吗?

你为她辩驳脱罪,但是你值得她为你驻足感动吗?

见他不言,辛苓继续说道:“一个女子,你为了一个女子抛下我们,是她蛊惑了你?”

她仍然不敢相信,脸上满是对儿子的谴责。

“你不该将过错都推到她身上。”沈策直起身体,他的视线中依旧是母亲蹙眉俯视的脸庞,她端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侯府十年如一日打理成一丝不苟的模样。

她是一个完美的主母,也是一个符合世俗要求的妻子,她遵从丈夫的任何意志,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会是一个被孩子敬重喜爱的母亲。

可是他不是她的孩子,她按照丈夫的想法管教他,根据丈夫的表现揣测他。

她已经尽可能成为一位严厉的老师,但依旧教不出满意的孩子。

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他一瞬间有许多话,却最终只说道:“一切皆我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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