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19)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纵使身在园中,这也是一对极惹眼的存在。

很快便有人过来搭话。

“兄台瞧着眼生,怎么称呼?”这是个爽朗外向的读书人,身后跟着位纤细貌美的妇人。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这人拱拱手,先报了家门,“在下陈洛,本地人。”

又介绍身边人:“这位是拙荆。”

“在下浮阳沈怀。”叶徊回礼,指着辞辞道,“这是舍妹。”辞辞连忙上前见礼。

“沈兄居然从浮阳来!”陈洛奇道。

辞辞心里暗暗发笑。浮阳隶属国朝疆域最北的明州府辖下,同辰州府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也难怪这人会有此叹。

叶徊笑笑:“舍妹年幼顽劣,探亲过此地,遇上贵社活动,一定央我带她出来见识见识。”他说着,眸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身侧。

辞辞福至心灵,即刻眉头一蹙抓着他的胳膊嗔怪了声“哥哥”。下一刻,她那便宜哥哥便不冷不淡地斥她:“出门在外,不许胡闹。”

“妹妹”撇撇嘴,赌气撒开手,一脸羞愤地去望别处。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陈家夫人从一开始就在注意这女孩儿,见此情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

“原来如此!”陈洛恍然大悟。

又道:“沈兄远道而来即是客,你我又一见如故,不如同去洗月亭小酌一杯?”

被称作沈兄的人面上现出为难:“小妹,你看……”辞辞于是又懂了。该放胡搅蛮缠的妹妹出场了。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她酝酿了一息,张开双臂冲到叶县尊面前,气鼓鼓道:“哥哥你不准去!我要你陪我到前面去!”

“你不听我的我就去告诉爹娘,就说你,就说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混账!”她梗着脖子低低抽噎。

“够了!”她的哥哥面上现出几分尴尬,向主动邀约的两人道,“家妹不懂事,让二位见笑了。”

想了想,用颇为遗憾的口吻:“那就只能改日再约了。”萍水相逢,改日再约就是句客套话罢了。

这对夫妇阴沉着脸走了。

天光大亮,葱郁的竹影在墙壁上肆意地生长。四下再无人。辞辞偷偷摸摸地收回手,依旧参不透:“大人为何不愿与他们同去?”

叶徊却道:“你知道何为仙人跳吗?”

辞辞愣了愣:“知道。”

“适才那两人就是仙人跳。”叶徊看着那两抹渐远的背影,嘲讽地似笑非笑,“这夫妇二人是惯犯,不过趁今日此处人多,专挑求告无门的外地人下手。”

“我不愿同他们浪费时间。”

这些个牛鬼蛇神,十二稍后会处理。

辞辞便顾着回想那二人的古怪。

“你方才,做得很好。”叶徊含笑望着她,她鬓角的碎发微微扬起,鲜活而有朝气。这真是个机灵聪敏的小娘子。他忽然觉得她不需要任何改变了。

如果可以,辞辞很想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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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游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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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作平静,询问接下来的去向。叶徊看着她,面上伪装的亲昵仍不去:“不是叫我陪你去前面么?嗯?”

辞辞不自在地垂下头。这人怎么还演上瘾了呢。

“方才闹过一场,园主人必定知晓了兄妹这层。”他微微错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仙人跳来得如此之快,怕是从一踏进这里,我们就被很多人盯上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她认真些。

周身渐渐有了稀稀拉拉的人影。

辞辞便不敢再懈怠,讨好着去拉她那哥哥的手,出口是软软的认错之语:“哥哥教训的是,小妹错了,不敢再犯……”还带着鼻音。

这位兄长前一刻失了脸面,哪里肯罢。

故而他有意避开她的拉扯,负手而立,冷淡道:“不过说你几句,便哭鼻子,可见不是真的悔悟。”话落便不等她,径自要走。

“妹妹”被气得不轻,跺跺脚,赶紧跟上去。

天朗气清,金风飒飒,吹动这满园的生机。往前走有专供茶点的小院,用浓家纯朴的篱笆围着,粉的紫的大牵牛花攀出来,院子里遍栽袅娜的茶花,一条浅浅的鹅卵石铺成的路径隐没其中。

这兄妹二人落座点了一样的清汤馄饨,乌龙茶配一碟绿豆饼和奶豆腐,又要去一碗醋泡花生。

“哥哥”的神色还是不豫。

辞辞慢腾腾地将勺子送到嘴里,想着这位叶大人一向重规矩,便也下意识地遵从食不言的教化。

和周围的热闹相比,这桌也忒冷清了。

吃完馄饨,辞辞默默给自己冲了解腻的青茶,又抓了县尊大人的空茶碗在手,先使滚水烫了,再安排茶水。茶叶沉沉浮浮,茶汤渐渐变成琥珀色。

茶泡好,她殷勤地奉上:“小妹方才不懂事,往后在外行事一定多多考虑。”她这样诚恳,叶徊却不接,眼神落在漆红的桌面上:“原谅你这回。下不为例。”

辞辞忙陪着笑脸将茶水送到他手边。

这时候,茶博士上前将空了的碗盏撤下去。

叶徊喝了口茶,抬眸问:“接下来想去哪里玩?”

辞辞不假思索:“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挑的。”模样极乖巧。

他凝视她:“你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

踏出小院往前行几步,确有热闹可看。

一棵合抱粗的红颜枫下置着几张棋局。有风吹过,棋子岿然不动,火红飘落,绚烂非常。一旁亭上书曰:以棋会友。

原来此处收藏着历朝历代堆积的疑难棋局,其中精魂气魄历经沧桑而不散,时刻俨然以待。

当下,棋局前立着几个人,正喋喋地争论对错。

叶徊领着辞辞从他们身边走过。他选了一张空着的棋盘跽坐,端详其繁复的布局,片刻,施施然抬手。纵横捭阖,一路驰骋。这是一只翻云覆雨的手。

旗开得胜。

辞辞立在他身后,窥不见手谈的意趣,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留意周遭的吵闹声。直到有人经过他们。

“妙!妙啊!”那人立了半晌,未几拊掌大笑,“兄台可否再解一局?”黑白厮杀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最可窥人的心智。心若坚固,则,无往不利。

“可。”叶徊扯了扯唇。起身,移步。

一鼓作气。一盏茶后又解一局。他收回手。

树下喝彩连连。最初那人拱手道:“妙极!兄台破局的思路甚妙。”叶徊起身回礼,用一贯的波澜不惊:“不过仗着前人所遗,侥幸而已。”

那人哈哈大笑:“这便是妄自菲薄了。”

“连破两局。兄台可留下姓名。”

“沈怀。”他淡淡道,“从浮阳来。”

“小妹,走吧。”他温声唤女伴离开。

顺着他的目光,大家这才注意到在场还有一位女郎。衣蓝的小娘子对着众人款款施了一礼,随兄长离开。

沈怀这个名字顷刻便传开来。据说这位沈兄随行着亲妹,也是一位难得的清丽佳人。这对兄妹来自遥远的浮阳,慕昙社之风而来。

临近午后天便回暖。阳光和煦而明媚,亭台楼榭,花树相间,耳边到处是鸟儿啼叫。

“在想什么?”离开纷繁的棋局一段路,辞辞落后了几步,叶徊停下来等她。面上并无不耐,反而带着探究。

辞辞偏过头去,拿手刮鼻尖:“我在想,那些个黑的白的,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呢?”这是她一贯的小动作。

叶徊看着她:“没什么意思,不必深思。”

“哦。”

“若是想学,改日教你。”

“不,不,不了吧。”辞辞脸上写满了拒绝。

叶徊也不在意:“那你可有什么想学的?”

我什么都不想学。辞辞心道。张口自动换成了冠冕堂皇:“我想先练好字迹。”

“你倒务实。”叶大人怎会不知她的真实想法,此刻不欲与她计较罢了。

穿过繁花翠叶铺陈的层层锦绣,树木环绕一块空地,利箭铮鸣不绝于耳,视野所极原来是一处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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