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22)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辞辞闻言长舒一口气:“谢谢大人。”

叶徊点点头:“既来了,不要干坐着,找本书打发时间吧。”他指了指左手边罗列整齐的紫檀木书架。

辞辞只好近前来,亮晶晶的眸子上下梭巡,终于在右下角落挑出一册《南方草木状》。这本既是讲草木的,想必读起来浅显又有意思。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草木状第一则:[……其茎解散如丝,以灰练之,可纺绩为絺綌,谓之蕉葛。虽脆而好,黄白不如葛赤色也……味似蒲萄,甜而脆……]

可以纺布还可以吃?这是什么?辞辞直愣愣地盯着这几行字,实在想象不出这是怎样一种植物。好奇心驱使,她苦恼着不肯揭过,执拗程度,仿佛要把这本被虫蛀过的古籍再戳出个洞来。

“这说的是香蕉。”叶徊走过来,点拨她。

“香蕉?”辞辞忍俊不禁,认为这是句玩笑话。黄白的描述倒是像,可这香蕉怎么能用来纺布呢?再者,香蕉的味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葡萄啊!

叶徊便同她释疑:“此书著成久远,沧海桑田,万物演变,自然不能以时下的状态看待。”

辞辞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硬着头皮接着往下看。丝丝缕缕的阳光从镂花窗棂照进来。叶徊错开视线,去顾自己的事。

两柱香的时间,画师描摹画像完毕。

叶徊接过,目光在纸上凝了片刻。

辞辞放下手头的书,凑过来,喃喃道:“像,像。”画上之人确实是个美男子,同她方才所形容的分毫不差。

叶大人于是唤来十二:“拿去给李刈辨认。”

县衙大牢里。

李刈见到画像,摇摇头:“我不认识此人。”

李刈居然不认识这个自称是沈余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李举人见过的,沈姑娘见过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沈余呢?十二赚了满腹的疑惑回去禀告。

画师告退后,辞辞也借口从鸣琴堂离开。

叶大人此刻得了结果,即嘱咐:“十二你记着,此后凡牵扯到沈余之事,只可暗访。”

仅凭李刈的一面之词,若是断定此人有罪,那才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万柳园之行,叫他看清了昙社沈余在士林当中的影响。这种情形下,若是对一位名士的怀疑轰轰烈烈摆在明面上,恐会引发外界不必要的动荡。这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真假沈余先且不论,眼下最该抓紧的,是张士才暗地里调动的那数百名伕的下落。”叶徊踱到窗下,看着秋风席卷,“一县之内骤然失踪百人,够耸人听闻的了。”

失踪百人,牵扯的人家便以户计。

十二也叹:“月亮一日比一日圆,可这些人家的团圆,又在哪里呢。”

中秋节的前一日,县尊大人敲定节前最后两件官司。

举子李刈无罪释放。

“仙人跳”者,依律,没收家产,两年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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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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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

十二天不亮便守在前头,婉拒一应的拜访和礼物。叶大人在三堂坐镇,吩咐了府上多数人的节假,图个清净。

清晨,辞辞跟樱儿几个扎鲜花。择时下妍丽的花朵,桂花、菊花、木槿、芙蓉、月季……做成的花束拿细长的竹竿绑了,捉在手里玩过,末了悬在门上,风拂过,空气都是清爽香甜的。

厨房的案板上摆着满满一排兔子花糕。估摸着时辰,辞辞走回来,动手拆出蟹膏蟹黄,配火腿和胡萝卜丁炒了一碗米饭。秋高蟹肥,味极鲜美,搭配一道蘑菇三鲜汤最合适。

等到太阳完全升上来。辞辞装了月饼和水果拼盘请樱儿她们吃了,再返回去将早饭送到三堂。

书房里熏着龙脑冰片,馨香淡雅。窗户开着,叶大人正提笔写些什么,见到她来,搁下笔,道:“今日过节,免你一日的字帖。”

“谢谢大人。”辞辞走过来,看清桌上摆着她上次读过的《南方草木状》。书是摊开的,上头多了密密麻麻的朱笔批注,工整又显眼。

“大人先停停手,饭菜凉了不好。”她劝了一句。上首那人身形微动,终于起身,离开繁杂的书案。

辞辞趁势要退出去。

“等等。”将要踏出门时,他叫住了她。她只得转回来,多问一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叶大人指了指草木状:“你既喜欢,拿回去看。若还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辞辞收了书,飞快地行了一礼:“谢谢大人。”

“不必客气。”

辞辞得了允准走回来,默默回房就着批注看了会儿书。有了批注,这书的字里行间便不再晦涩难懂,个中趣味也就慢慢显露出来。

草木状鹤草一则:[……其花曲尘色,浅紫蒂,叶如柳而短……女子藏之,谓之媚蝶,能致其夫怜爱。]

辞辞看了一笑,喃喃自语:“真有这么神奇的话,痴心女子都藏一支,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伤心事了。”

却见叶大人在旁批:无稽之谈。旁人顾怜,焉能长久?若求长久,自重自爱方是。

辞辞忍不住脑补这人日常说教的语气。

……

至于水葱一则:[花叶皆如鹿葱,花色有红、黄、紫三种……妇人怀妊,佩其花生男者即此花,非鹿葱也…… ]

下方用朱笔写着:鹿葱者,今日谓之夏水仙也,可见两者肖极。佩花生男,无稽之谈。

为何是无稽之谈呢?这回他倒是没能讲明。

转眼日头偏中。辞辞放下书,紧着去厨房做事。

茶叶熏鸡,需用瓜片。鲜菱角汤,温和滋补。松仁玉米,入口清甜。田螺酿肉,软炸芋条,竹筒蒸饭……今日种种,皆合时令。

午食送到鸣琴堂,安排好府上晚间拜月事宜,辞辞便收拾东西回家一趟。出发前,她牢牢记着赵家伯母的话,去前院寻了赵俊生一并回,却被人告知赵班头早一步走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辞辞压下心头的疑问。

长街上比往日更添热闹,人们脸上洋溢着过节的松快。今夜宵禁解除,想必更加自在。

花枝巷。家家户户忙忙碌碌,节氛浓重。

赵家伯母一早便守在门口,翘首盼着,见到她来,顿时喜上眉梢。不免又有愠色:“俊生那小子越大越不知事,我已经骂过他了。往后他若是再不等你,便不叫他回来了……”

“俊生哥想必是有急事。”辞辞道。

“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回家便又往外跑,总在家里待不住,这可如何是好。”赵家伯母抱怨。

“想必是衙门里的事。今天过节,外头难免乱些。”辞辞赶紧宽慰她。赵家伯母拍拍她的手,开怀道:“要我说,还是女孩儿贴心。”

天气晴好,院子里铺晒着柿干,每个上头都已起了层浅浅的白霜,这是柿子内里的糖分出来了。

辞辞进了门,在赵家喝了杯茶,便回了自己家。家中这般干净整洁,想必是因为自己今日回来,赵家才来打扫过的。辞辞心头一暖,找出针线,坐在窗下对着太阳缝补衣裳。

需要补的是前天被勾坏的那一身蓝。

路上经过裁缝铺子时买了竹叶花样,现下用同色的丝线密密地缝上去,对上去大小居然也适合。不凑近看,便看不出破绽。

定好补子,辞辞拿剪刀裁了线,顺手绕了一匝,衣裳叠好收进箱笼。她走出来,看着天色收了柿饼,又去赵家的厨下做帮手。

赵家伯母正在厨房里炖鱼头,脏活累活不舍得叫她沾手,偏又拗不过她,只得叫她帮忙剥蒜。一剥剥一大碗,随时取用才方便。

辞辞常年在“食”这一行讨生计,麻利得很。

赵家伯母越看她越满意,捞出鱼头,噼里啪啦浇上热油,热油里裹着辛香的姜蒜和青红椒:“今天可都是辞辞爱吃的,晚上可不许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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