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30)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都随你。”她听出他在笑。

略做修整之后,一行人便往南田村。

南田村的道路两旁栽的是桐树,泡桐花开在清明,应时节带一股甜蜜香,如今只顶着蒲扇大小的叶片随风招展,落叶铺在路上或落在沟渠里。

此前有雨下了一个日夜,晴天晾过的乡间小路上留下许多交错的车辙印痕,这种时候也不会飞起尘土。吃过人家的嘴短,十一牵着马,让辞辞过了一回骑马的瘾。

这女孩儿的胆子很小,身子只敢随着马儿的步调晃来晃去,完全不敢掌控与干预。叶徊看在眼里,眼中带了融融的笑意。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了一桩怪事。

田间地头没有人,路上也不见人影。一路走来,没有人声,没有炊烟,偶尔几声鸡犬相闻才使整个村庄不至于沦入死寂。

这村子不对劲。

“大,大人,这……”辞辞不安地回过头。十一十二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大多数人家的门户没有来得及上锁。打谷场晾晒的玉米先前被雨水灌过,所以今天的日头只能先将水汽烘干。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村民是突然离开的。出了什么事严重到他们要放弃今后的生计?

叶徊面色凝重,沉声吩咐:“挨家挨户地找,若是有人在,拿来见我。”

他原本想要往前,又生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沈辞辞跟着我,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擅动就是添乱。辞辞点点头,依言同他寸步不离。眼下阳光明媚,她的后背却隐隐发凉。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时辰之后,十一十二回来,言说这村子里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又说每家的屋子都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辞辞兀的想起进村时遇到的车辙痕迹:“就在前两日,有人冒雨进过村子!”她笃定道。

十一道:“通常乱翻是为求财,来的人是土匪么?”

十二摇摇头:“土匪一贯残暴,若是出没,手法必定不会这么干净。又怎么会容人逃走。”

“说得不错。”叶知县抿着唇,登上村中最高处的戏楼,戏楼两侧卧着的楼梯陡而高,辞辞提着裙子攀了好久才上来。廊柱上的红漆新近重刷过。登高远眺,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

“去那里看看。”他指的是南田村的后山。山上此刻隐隐有火光,轻烟高高窜起。

那便是有人了。

稍后十二便逮了人回来,顺便还问出了这一方村民的下落。只是再回来时他的面色十分的不好:“公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不不不,公子不能去!不能去!”他竟语无伦次。

叶徊看了他一眼,下了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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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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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说, 消失的村民都躲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情况看来不容乐观。至于是如何的不容乐观,如今却不好说。十一正在山上看住这群人。

躲?为何要躲?辞辞心头的怪异感怎么也压不住。

叶徊淡淡道:“带路。”

十二收敛神色应是。

南田村后山。

山是座小山, 这山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白云浮浮冉冉, 枝头悬着一枚又一枚红透的柿子。秋来草色枯黄, 新绿很快又覆盖上来,黄绿相间, 被人深一脚浅一脚挤兑地东倒西歪。一路走过去,方才暴露的火起的痕迹还在。

十二在漆黑的洞口前停下, 道:“就在这里。”

叶徊弯腰走进, 顺着凄惨昏黄的火光望过去, 山洞里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面上都带惊惶,但更多的是苍白或是蜡黄的病色, 这些人痛苦地躺着, 少数能站着的也都是病恹恹的。

他皱了皱眉头, 回身对辞辞道:“出去。”

沈辞辞点了点头, 依言退出去。心中的猜测立时被放大。

走出山洞,视野重归澄明, 她看着漫山的枯荣衰败, 忽然间想到什么,解开随身的荷包凑过去狠狠吸几口。这里头放着几味顶用的药材, 能祛病气。如此, 鼻尖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散去。

叶大人怎么能以身犯险呢……她正低头绞着帕子, 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

“姑娘, 姑娘怎么来了这里?”

辞辞猛地抬头, 见到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迎面而来, 她愣了愣:“呃,你,你是?”

“小可姓刘,是这村里的大夫。”

辞辞笑笑:“原来是刘大夫。”

……

山洞里。

叶徊沉着脸色环顾:“谁是里正?”他问。

一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回贵人,我是。”看这一行人的穿着气度,又肯管这种要命的闲事,必定不是凡品。

“发生疫情,为何不报与朝廷知道。”

“朝廷若是知道,怕只有放火烧村一条路可走。”里正悲戚道。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的,他们从前就是这样对待下游陈家村的,那村子,现在还是荒的,每家都绝了户啊……”

“我们但凡在这儿的都想好了,若这病治不好,便掩住洞口,一把火烧了这里,怎么样也要给漂泊在外的南田村子孙留个干干净净的家!”白发苍苍的老人敲着竹竿抢白道,他说着,重重地咳嗽几声,胡须上沾染了血迹。

“爹!”里正忙赶过去,替他爹顺顺气。

叶徊:“疫情出现至今,可有人因此过世?”

里正:“最初发病的那人死了。其他染病的人断断续续地发冷发热,呕吐,最初我们以为是疟疾。到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病了……”

“尸体呢。”

“早就烧成灰了。”

“发现病症是在多久之前?”

“四天之前。”

四天之前……短短四天,疫情蔓延地如此之快。叶徊垂下眼帘:“传信召岑医官来。”

十一领命而去。

辞辞带着刚刚认识的刘大夫走回来。

“这是村里的刘大夫。”她替他引荐。

见到有人去而复返,叶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大,公子放心,我立刻就退出去!”事态紧急,她便什么不顾,直接抓起他的手将帕子和荷包塞过去。他的指尖泛凉,掌心生一层薄薄的茧。

送出东西后,辞辞烧红着张脸跑开了。

叶徊坦然地将帕子收回袖子里,只将荷包放在鼻端闻了闻,闻起来倒也好闻,令人安心的馥郁的药气瞬间包裹住了他。

只是对上相关人等,他的神色又要冷了几分:“旁人愚钝倒也罢了,你身为大夫,怎会不知这其中的严重性。瞒骗疫情知情不报,可想过后果?”

刘大夫正要答话,里正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贵人别怪小刘大夫,他是被小人和家父为难的那一个。”

“这四天刘大夫不眠不休照顾村里,为了救人过了病,便拿自己试药,如今我们吃了他开的药才有起色……”他的脸上全是感恩与信赖。

叶徊抓住重点:“你是说有起色?”

里正:“是。小刘大夫的方子能治这病。”

既然能治,那么此事的妨害便可降到最低。叶徊微微宽心,免不了对眼前的刘大夫和颜悦色了几分,全当他是功过相抵:“山洞里狭隘,阴气又重,于养病无益,该各回各家去。”

刘大夫略扶了扶背后的竹篓,低眉顺眼道:“贵人说的极是。”

日昳之时,服了药好了许多的人便抬了病患下山,好生安顿。村中水井被吩咐暂时还不能取用,吃喝洗刷便挑来山上天然的山泉水。

回到村里,各家都在传丢了财物。不过命都差点没了,也就没什么人太在乎那些个身外之物了。

贵人一行被安置在村中一户姓王的人家。

这户人家两年前死了丈夫,孀居的妇人带着个十岁的小儿闭门读书,小儿争气,小小年纪过了童生试,家里宽敞又殷实。这家临走时锁了门户,损失倒不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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