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58)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因她先前引起的脸红一直没有消下去,此刻看着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者, 叶徊只肯管教约束眼前这一个, 无意叫她连累别人,招惹仇恨, 也就不再深究此物的来路。

“随我来。”他道。

辞辞便讪讪地随叶大人走回三堂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段路, 到了书房里气氛也不曾有一丝的缓和。

扫洒之人皆被遣退。辞辞规矩矩地垂着头立在条案前, 忐忑地听候发落。

对面的叶大人瞧见她又红又白的脸色, 心中忽然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伸手。”

被这样严肃的气势压迫着, 辞辞顺从地伸出手来, 顺便扫见了他手中那条洁白无瑕的戒尺,心道这回果然是逃不过。那把戒尺那样硬朗干脆,不必说,打人一定很疼。

“知道错了?”白玉戒尺在她掌心缓缓摩挲,带来冰凉又细腻的触感。

辞辞不敢抬头与之对视,紧盯着那把戒尺,极小声道:“知道了。”

“错在哪里?”戒尺停了动静,沉沉闷闷地压在她手心上。

“不该,不该翻看那等,那等淫邪无用的物事。”她闭上眼睛,不再做任何辩解了。

压在手心里的戒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女孩儿的手臂倒抖得厉害。叶徊笑了一声,随即将那吓唬人的玩意儿丢到一旁:“别怕。我唬着你玩的。不会真的打你。”

“只是。”他沉声道,“不可再有下次。”

辞辞暗暗松了口气。她自诩是个极要脸面的姑娘,今次若是被喜欢的人这样教训了,能不能维持从前的那样喜欢还未可知。现在这样就很好。

“再不会了。”她放下手,壮着胆子抬起头,同他作保证。

“你虽然诚恳,然今日之事实在恶劣,不可不罚。”辞辞竖起耳朵听后话,只见这人从身后的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来,递来给她,“拿回去背熟,后天早上我来考校你前半篇。你要当心。”

辞辞忙接了,顾不上看是什么内容,先答应了。

“还不将你手上的东西放下。”

辞辞忙将那害她担惊受怕的物事递了上去。想着过后再想办法赔簌簌一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徊将之捉起来翻看几页,将她晾了半晌,忽而发了善心:“可以了。你回去吧。”

辞辞如蒙大赦,却不敢表露,默默地退出来。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她才真正放松起来。

想起后续的麻烦,她匆匆回到樱儿处,怕引起小姐妹们的恐慌终究没敢吐露实情,只说是不慎把书掉进了池塘里。

樱儿没能如愿借到下一册,蔫蔫地着要她负起责任来。辞辞安慰了她几句,紧着回去做自己的事。

……

午后三堂廊下,天冷使人清醒,辞辞躲着人想着吃透叶大人罚她的那本书:“……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今天这一下午好歹要把句子读通。她翻来覆去读那几句古文,十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精干的脸上写满疲惫:“快别读了,我现在看到书就烦。你念得我头疼。”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辞辞正好有些力不从心,便从善如流地合上书,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大人突然叫我去清查城里的那些盗版书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赃物堆得满满当当,我为此忙了大半天,哪里还见得这些糟心的玩意儿。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引得这无妄之灾。”十一摆摆手,叫苦不迭。

辞辞听了同情起他的遭遇,又疑心此事或与自己有关,不好顺着往下说,只能心情复杂地道了声辛苦:“厨房里正炖着乌骨鸡汤,最能振奋精神,我去给你端来。”

诚恳坚强如十一,果然没能听出她这话中隐藏的歉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迎着十一的充满感激的目光,辞辞心里头更愧疚了,忙收了用功的劲头去到厨下热鸡汤。有了这一层插曲,直到晚间回房她才有时间重新翻出书来读。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纷争辩讼,非礼不……”她很晚才熄了灯,躺在床上回想书上的内容,还没回想到一半就沉沉地放下了眼皮。

人在极度劳累的情况下最容易做梦。

辞辞很快便进入了一个混乱糅杂的梦境。

在这一层梦境里,她仿佛是一个隐藏着的旁观者。

梦中有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袭妖媚的衣装水蛇似的缠在一位公子身上,做各种轻佻的动作妄图勾引,她的钗环叮叮当当地碰撞,那位贵公子在这靡靡之中坐怀不乱,面无表情地掏出白玉戒尺来责打这女子的手掌心。

她下意识地将这位公子认作是叶大人。

被打了手板子的妖女却还不肯醒悟,她嗤嗤地笑着,越发放肆了。叶大人便要透过薄薄的纱裙神情冷峻地打她的屁股。“啊啊啊!”妖女惨叫着回过头来。

下一个瞬间,辞辞看清了她的面容。那妖女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她在睡梦中陡然惊醒,抬手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惊觉自己这是受了白日里看到的公主勾引书生那一节的影响。

再度睡着后她又落入了另一重更深的梦境里。

在这一重梦境里,辞辞是一户人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女儿,父母爱重她,总想叫她如世间男子一般多通文墨,便在家里储了一位儒雅渊博的教书先生。

这位教书先生千般好万般好,只一点太不通情理,总拿一把白玉戒尺在手里,时时端出惩罚人的架势。

梦里的辞辞爱慕教她读书的先生,一日终于鼓起勇气对授业恩师剖白心意。

那教书先生手拿戒尺冷冷地瞧着她:“我吩咐的书可背完了?”

那把沉甸甸的刑具眼看就要落下,辞辞慌忙抬起头,正对上叶大人那张染着寒霜的俊脸。

“大,大人?”她不住地后退。

叶大人催她做学问这样紧迫,居然直追到梦里来了。辞辞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从睡梦中脱身出来。

醒来后再不敢有一丝睡意,打了盆凉水回来,认命地起床背书。她这样用功,来年若能下场挣个功名回来,倒也罢了。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她清醒地念,“礼也……”

磕磕绊绊地背着书,还要顾忌不要耽误正经的活计。卯时过半,她踏着朦朦胧胧的天色来到厨下。看着锅灶的间隙也要默背几句圣人的之乎者也。

樱儿连着两日见她如此,终于忍不住纳罕道:“我见你这两日礼来礼去,念的哪门子咒?”

“紧箍咒。”辞辞随口回她。这样潜移默化不容置疑的管教法儿,可不就是紧箍咒。

樱儿听后摇摇头,做出一派惋惜的表情:“小厨娘怕是疯魔了。”

辞辞想起叶大人要考问她的期限,安慰人也安慰自己:“明日就不疯魔了。”

到了规定的期限,她果然将这半篇文字背熟了。想来叶大人清楚她的资质,点到为止,并不多为难。

……

时下入冬天愈寒冷。夜间往外泼了水,晨起出门便要当心那层薄薄的冰。走廊里昨日被人洒水清洗过,今早走起来便滑溜溜的。攀附在廊柱上的葡萄藤尽枯死了。辞辞小心翼翼地穿过这处,径直到书房过今日的考验。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书房里传出叶大人声音。也不知是什么引动他这么大的火气。

辞辞原本极有把握,倏忽听了连着两个岂有此理,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想了想便又原路返回去了。

这通火虽然不是冲着她起的,但她来的不是时候,保不齐会被迁怒。最近天气干燥,大动肝火实在不好,该炖一碗平心静气的药膳来。辞辞边走边想。

以屋内几个人的道行自然听出方才外头有人。方主簿住了口,示意十一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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