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番外(72)
贺愿的接上了宋敛未出口的下半句:“大虞儿郎从不怕背水一战。”
黑云压城,浸透了雁门关外的荒原。
贺愿站在城垛前,指尖抵着冰凉的墙砖。
关下突厥联营的火光连成一片猩红的海,在渐暗的天色里明灭起伏。
“六十万对四十万。”裴郁嚼着草根,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阿史那何力倒是会算账。”
宋敛的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肩头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迹。
西北角处,一支黑甲骑兵正脱离大部队,向着关隘疾驰而来。
为首者擎着赤底狼头旗,旗面被朔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突厥王庭的重甲。”贺愿眯起眼睛。
城下突然响起沉闷的鼓声。
那队骑兵在箭程外勒马,为首的将领摘下了覆面铁盔。
是独眼将军呼延灼。
“大虞的将领!”呼延灼的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二十年未曾交战,原来是个缩头乌龟!”
关隘上的守军骚动起来。
贺愿感觉宋敛的手指骤然收紧,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凸起。
呼延灼突然扬鞭指向贺愿:“这小崽子就是贺骁的种?”
他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当年他爹被射成刺猬时,尿裤子的模样可比他俊俏多了!”
一枚冷箭硬生生将他手上马鞭钉在了沙地上。
贺愿松开仍在震颤的弓弦,眼中是近乎癫狂的冷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延灼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
“想不到当年的见山红竟然没能把你熬成病秧子!”他手上的罗刀指向贺愿,“贺家崽子,可愿与我单挑!”
“若是你赢了,本将退军三十里四个时辰,给你们逃跑的时间!”
贺愿的指节在弓身上绷出青白,却被宋敛一把扣住手腕。
“他在激你。”宋敛的声音压得极低。
“怎么?”呼延灼独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贺家如今只剩躲在男人背后暖床的种了?”
贺愿突然轻笑出声。
他反手把手中弯弓扔给宋乘景。
宋敛眸光骤沉。
“你可知……”贺愿慢条斯理地抽出愿无违,剑身映出他含笑的眉眼,“我的剑法师承何人?”
“玄武国第一武将,贺家紫金卫统领,还有……”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十四太傅。”
“玄武和大虞的半壁江山,就教出我这么一个徒弟。”
“三个回合。”贺愿凑近他耳畔,呼吸灼热,“若不能斩他右臂,我任凭处置。”
未等响应,贺愿已经纵身跃下城头。
呼延灼显然没料到他真敢应战,罗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有胆色。”
第34章
愿无违出鞘的剎那,天地间似有龙吟。
呼延灼的罗刀卷着腥风劈来。
“第一招。”
贺愿侧身避过,剑锋贴着对方腕甲擦出火星。
他突然旋身,剑柄重重磕在呼延灼肘关节处。
是当年太傅教他的第七式。
呼延灼闷哼一声,罗刀险些脱手。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十四郎的招式?”
当年十四太傅出使突厥,是与呼延灼过过招的。
城墙上,宋敛的弓弦已绷成满月。
林牧之按住他发颤的手腕:“再等等。”
沙场上,贺愿的剑势突然变了。
愿无违如游龙般缠上罗刀,剑刃在精铁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呼延灼暴喝一声,刀锋突然变向直取咽喉。
“第二招。”
贺愿后仰避开致命一击,剑尖诡异地从腋下反刺。
呼延灼急退三步,肩甲仍被挑开一道裂口。
突厥阵中响起惊呼。
呼延灼摸了摸渗血的肩膀,突然咧嘴笑了:“贺家小子,你比你爹强。”
就是现在!
呼延灼的罗刀突然爆出刺目寒光,刀身裂成九节钢鞭。
“第三……”
贺愿的示警还未出口,钢鞭已如毒蛇般缠上剑身。
巨大的绞力传来,愿无违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松手弃剑,袖中滑出鎏金折扇。
是宋敛给他留的引路符。
精钢扇骨如春柳般划过。
呼延灼的右臂齐肩而断,喷溅的鲜血在沙地。
贺愿接住坠落的愿无违,剑尖抵住对方咽喉:“三招。”
突厥大阵死寂无声。
“你……”呼延灼踉跄后退,突然狞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贺愿瞳孔骤缩。
钢鞭上掺了毒。
顺着贺愿身上的细小伤口进了血脉。
城墙上的宋敛猛然攥碎了一块墙砖。
“兵不厌诈。”呼延灼单膝跪地,任由亲兵包扎断臂,“贺公子难道不知你爹当年就是死于毒物?”
话音未落,他忽然僵住。
“巧了。”贺愿抹去肩头血迹,随手掏出药囊,“我家小孩儿,最善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