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番外(3)
“儿子省得了。”李鹤桢应道。
母子俩又说起议亲的事情,大太太满面得意,又夸他品行端正,知礼守矩,平南侯府的公主娘娘差人打听了三五次,说不准还真能定一门好亲事呢。
听到母亲的用词,李鹤桢心头一滞,来不及细问,就有外头婆子在门口禀话:“二爷来了,二爷快进去吧。”
“大哥哥也在?”
“大爷来有一会儿了,在里头和太太说话呢。”
紧接着珠帘拨开,人高马大的李义铭进屋靠墙角站直,活像一根瘦溜的竹竿子,“给太太请安,大哥哥也好。”
府上是大太太管事,他虽有张姨娘纵容,可月例开销这些,也全由大太太安排,大太太慈善和睦,亦未曾在这上头刻薄于他,奈何他自己不争气,念书的本事没有,又贪玩常得了银子就往赌坊钻,每每亏欠,父亲和姨娘那里是不管的,还得求到太太这里救命。
次数多了,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愧,在上房这里,总抬不起头脸。
“好孩子,怎么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珍珠,叫厨房端两碗杏露饮来。”大太太笑着拉过他的手,叫他坐下。
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大太太更不会上心叫家里的庶子们也长出息,小打小闹花不了几个钱儿,等自己家的娶妻生子,这府里迟早是要分家,任他长成歪脖子树,吃苦遭罪自有跟着受难的人。
“我就不吃了。”李鹤桢指了指外头,“既然有二弟过来陪母亲说话,我先回去,晚上再来母亲这儿吃饭。”
大太太视线移到身后,假关心换作了真关心:“我从应城带了刺槐花,一路上裹了透气的帕子拿冰镇着,你爱吃这个,待会儿叫厨房蒸了,晾凉了拿十香叶子配着吃。”
李鹤桢点头,李义铭倒是热络积极,帘子放下,他话匣子就打开了,报菜名一般点了自己爱吃的和大太太喜爱的菜肴,又缠着问了许多应城的新闻。欢声笑语,如同是一对亲母子。
从上房出来,路喜便迫不及待的凑上来耳语。
李鹤桢脚步加快,一言不发急匆匆往自己的青山院走。路喜在后头压低了嗓子提醒:“不碍事的,爷,玛瑙姐姐领了赵婆子,只带了几个粗使婆子,又没拿刀枪棍棒的,咱们这会儿回去,肯定赶得上。”
“蠢货。”李鹤桢骂他。婆子们的手段,比外头小厮们拿棍子刀子更厉害一百倍。
天气本就炎热,才浇过水的花坛里蒸着潕气,更是叫人心烦意乱,跨过西角门,李鹤桢脚下更是近乎小跑,来不及看路,差点儿撞上月亮门里的那一抹倩影。
“怎么跑的这么急?”摆在书房的诸葛扇在她手中缓缓摇曳,打出凉风,“家里遭了官司,我这人贪生怕死,幸得有缘,还望公子救我一救。”
文姝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头上包着布巾,腰肢袅娜被掩在宽大的粗布衣裳底下,不知她是有意为之,打扇子的那只手却偏要将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儿白莲藕似的手臂,一摇一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链着钩子,直往他心窝里挠。
“贪生怕死?遇见了别个,你也是这么一副狐媚样子给人看?”
见她无恙,李鹤桢面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在人前也这么一副亭亭袅袅、弱柳扶风的模样,他心里又气,还有她身上这身衣裳,又是从哪个混账王八蛋身上扒下来的?
“我只给你看。”明明院子里哭喊声连绵,她一双漂亮的眸子却笑成了月牙,声音更是似涓涓细流,连呵出的气都带着沁人的清凉,“你快扶我一扶,我在这儿等了几个时辰,脚都麻了。”
晒红的小脸透着娇嫩的白,她本就是明艳容貌,眼下更叫人看的魂儿都舍了她。
“骗子。”男人气笑,骂她一句,手上倒是诚实,握住她的腰,将她半个身子托起。
进了院子他又板起脸,把人丢开,文姝也知趣,见上房的人在,便耷拉着脑袋往人群里站,她穿着和小厮们一样颜色的衣裳,不仔细找,还真不显她这个人。
李鹤桢凛色往人前站定,不必开口,路喜就扬声替主子斥责:“你们好大的胆子,也敢来青山院胡闹,喊打喊杀的,搅了大爷的清净,就不怕太太打断你们的腿!”
被捆了一半儿的大丫鬟红梅撒开死扒着的门框,哭着跪倒在李鹤桢面前:“大爷,求大爷为我们做主啊,玛瑙姐姐进来就要我们交出文姨娘,我们是伺候大爷的奴婢,又不是给姐姐盯住姨娘的眼睛,我们交不出人,赵婆子……赵婆子就嚷嚷着要把我们捆了,拉到东边廊子底下打死。”
有一个出来说话,一屋子嚎哭的丫鬟全都跪了出来,哭着磕头:“求大爷给我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