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233)
“哟,讲完啦?”花玦瞥来一眼,“现在可以进去了?”
离离儿姒点点头:“嗯,可以。”
花玦叮嘱盈阙带着花簌留在外头:“里面的人贪财又好色,你们千万不可进去。”
盈阙一听这话,摸了摸花玦的脸,不放心道:“那你也莫进去了罢。”
花玦心绪略微复杂,安抚道:“安心安心,我会耐心地同他们讲道理,好好商量,无妨的。”
随后花玦便带着离离儿姒进去讨公道,盈阙她们在外面一时也听不清里面有什么响动。
花簌拉着盈阙走到石阶边上,从怀里掏出一只素白的手帕,铺在阶上,喊盈阙坐下后,自己则大喇喇一捞袍角便直接坐在了石阶上。
盈阙见花簌手里一直捧着个摆了糖人的白瓷盘子,却也不见她吃,问道:“你做的?”这糖人里有一个是归来树的花样,凡人哪会做这个。
“嗯!”花簌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我想送给姒姐姐,她在这里孤零零的,百日诞是个大日子,冷冷清清的可不好。姐姐,我的糖人儿做的好不好?是大厨叔教我做的!”
“很好。”盈阙望着盘子里的糖人,点了下头。
今夜月明星稀,白日里的闷热虽被夜风吹散了不少,但裹着余温的风依旧熏得人燥燥的。花簌又往盈阙身边挪了挪,生怕糖人化了一点儿,形状便不好看了。
“哼哼哼哼哼……”花簌晃着脑袋,轻声哼唱起一支西陵小调。
莫不是海棠偷酒倦枕流?莫不是藕花淹留舴艋舟?莫不是争扑秋千,林中枫叶也急羞?莫不是晚来天寒,久卧梅花楼?莫不是……
“砰!”
“咚!”
“哗啦啦!”
“我去你大爷——”
一支小调尚未唱完,身后的富贵武馆里便吵嚷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地下隐约传出一点摔砸声,很快那声音便转上地面,叫骂打砸之声连成一片,凶得很。
“不是还说好好商量的么……”花簌摸着后脖子嘟哝,又望向盈阙,等着她拿个主意。
“走吧。”
花簌见她竟不是要闯门,反而转身要走,惊问:“不进去吗?”
盈阙神情平静地答道:“你哥说不能进去,我们要听他的话。”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报官。”
“哦哦!”花簌连忙跟上,她倒并不很担忧花玦和离离儿姒能不能撑到她们搬来衙役的时候。
那必然是能的。
官差甫一过来,便破门而入,以雷霆之势将一干人等都给拿下了,一句多问的也没有。将人捉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近扯下坊主的腰带,不由分说便塞了他一嘴。
花玦却留意到,官差进门之时,正与他缠斗的那个赌坊坊主分明眼睛都亮了一下,而领头的官差则是神情微妙地朝站在大门外的盈阙处瞟了一眼,才直接下令拿人。
花玦并未直言相问,只是存疑心中,避让于一旁。
待得官差要将人带走时,花玦方才出声阻拦:“且慢!”
他向一直静静望着这边动静的盈阙递了个眼色,盈阙这才慢悠悠地进来,花簌像个小尾巴似的兴味盎然地跟在后头。
那领头的官差名叫裴和,他只把花玦当作路见不平的路人甲,本不打算理会,但盈阙此时也过来了。先前报案之时,盈阙便已道明名姓,现下国中谁人不知神使祭司的名字,他万不敢怠慢了盈阙,只得苦哈哈地迎着。
盈阙指了指被五花大绑堵了嘴,却仿佛有满腔怨愤欲诉的坊主,简明扼要道:“听一听。”
裴和还能说不吗?裴和不能。
裴和只能亲手拿下了片刻前他亲手塞进去的一团腰带。
瞪了富贵坊主一眼,裴和威严地警告道:“祭司大人面前,好好回话!若是敢言语无状,口出秽语,当心你的小命啊!”
富贵坊主的嘴巴刚一得赦,便朝向花玦怒骂:“这狗厮鸟来抢老子媳妇儿!老子还打不得了?”声音响得窜上了天。
其实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老子”的坊主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只是一身绿林习气,浑得很。这个坊主说不准就是从他亲老子那儿继承来的。
花玦一边捡了个还完好的椅子,用帕子擦干净了灰尘,自然而然地拉着盈阙坐下,一边听完了坊主的话,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纤尘不染,在一众打架打得很凶的汉子之间分外瞩目的离离儿姒。
“媳妇儿”一说又是怎个回事?不是说卖身契么?
他方才带离离儿姒进来,想先把离离儿姒亲手签的卖身契换回来,可刚一开口起了句头,就被这位心火旺切的坊主给掀桌打断了,半句道理都说不得,便纠缠着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