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374)
“在下势单力弱,若不能修成大法,终不过白白喂了魔族屠刀,何谈为西陵无辜亡魂报仇?三万三千道法,灭不了百姓亡家之恨,灭不了人君亡国之恨,更灭不了天理沦丧,善恶无报之恨!”
阿盈见他说得激动,便拿出一块糕点递过去:“来,压压心里的苦。”
她自己则掏出食盒中的梅花茶,喝了两口润喉。
“……”桓容将糕点推了回去,“多谢,有些噎。”
阿盈摇了摇头:“你自己坚定便能如何,你越是坚定,便越与盈阙之道相悖,到时师徒反目,她亲手将你……”
“桓容虽死不悔!”
“哦,也不至于,她顶多把你抓住,关牢里。”
桓容默了默:“何必再诓我,你总之吓不退我的。谁不知盈阙神女怒杀神魔无数,以止迷厄之战,西陵之恨,她岂不能明了?”
阿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吃完了那块被推回来的糕点,就了口茶:“不噎呐!”
“……”
她拍拍手上碎屑,又道:“这世上有许多事要做,必得做,但只能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无关明不明了,对与不对,只是不同道。小子,我是不会许你拜入昆仑的,你趁早离去,还能多杀几个魔族,我看他们是真不顺眼!”
阿盈把食盒盖上,塞给桓容 :“这个还你了。”
她转身向弱水走去。
她还要去打发那个死心眼儿,晾了他们这么久,再过一会儿,空桑怕是要疯。
渡河一看,果然,她没有猜错。
阿元已在动手施法,想要舀干弱水河,空桑在一旁急得跳脚,胡子都挂上了眉梢。
阿盈没去阻拦,而是走向安静的云驾,伸手上前,几乎就要掀起车帘……
“你做什么?”阿元忽然来至身后,抓住阿盈的手腕。
阿盈笑了笑,看向又想来告状,却又不敢当阿元面告状的空桑,挤眼道:“还不走远些,我说话可不避讳,等会儿你若听到什么,当心太孙殿下灭你的口。”
空桑遂忙不迭跑了。
阿盈动了动手腕,阿元松开了她。
“别指望见盈阙了,见我还不是一样?”阿盈摸着都泛了青的手腕,说道。
阿元盯着她。
阿盈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直接戳破:“你抓了我,即便见着盈阙,难道还指望她救这位,天帝陛下么?再说,救了,又不是不能再杀,你拦得住吗?”
阿元胸口深深起伏,显然是被混不吝的话气到了。
他沉声问道:“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难听的话是说给你听,谁教你舀我们家的河?”阿盈理直气壮指责完这一句,又指着车帘道,“好话我要说给他听。”
“不行!”阿元想也不想便道。
“让她进来。”
不等阿盈说话,车中尊神已开口。
“哟,醒着呢?”阿盈眉一挑,“那还王八似的缩了半天,就等着孙子充孙子,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你求药是罢?”
说着,阿盈已欻地跳上车,钻进了里面,躲过阿元愤怒一击。
她撑起一半车窗,喊道:“躲远些,休得偷听。”
阿元本不想理,但缝隙间见天帝微微颔首,他才不得不听从地走开。
“砰”地落下车窗,阿盈大马金刀地坐在天帝旁侧。
见天帝一动不动,阿盈便猜着什么,探出手掌扫过天帝面门。
不出所料,当真是被施了定身诀。
阿盈忍俊不禁:“真想不到,阿元还真是……胆大包天呐!这样看来,你果然也不想麻烦盈阙救你,如今天帝后继有人,你可安心去了吧。”
说罢,阿盈提起裙子,正要下车。
“且慢。”天帝喊住了她。
“作甚?”阿盈手仍扶在车门边,不打算听从。
天帝说道:“诸神心中有疑,仇视五帝,绝非神族之幸,本座并不乐见,神女以为如何?”
阿盈慢悠悠地坐回来,放下裙子,道:“以为然。”
车中寂静片刻。
阿盈默默地盯着中间煨在火上的药炉,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飘起的白雾,神情漫不经心,细看甚至有些困倦。
见她不再继续往下问,天帝嗽了一声,终于自己接上了话。
“万魔窟中,本座已观明神女对苍生赤诚之心,绝无与魔族同流合污之嫌,是本座此前错怪了昆仑。”
乖乖!脾气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硬的天帝认错?她是打盹发梦了么?天帝打的什么主意?
其中深意,耐人玩味,但阿盈面上仍不露声色。
大约是状况实在不好了,天帝无力与阿盈再磨下去,再次主动说道:“魔族狼子野心,构陷五帝,几次三番离间昆仑与神族,乃罪大恶极。为弥补对昆仑的不公,本座可遣天将助你擒获那魔女,以向八荒明证昆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