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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番外(348)

作者: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见证这一切又始自这一切的太子问:“你看到我的时候,至少是今天,你还会想起他吗?”

他浑身哆嗦着叫道,陛下啊。

许久后,他听见影子叫他,阿玠。这名字来自他们情爱与政权的黄金时代。

萧恒说:“我和你阿耶,我们拜过天地。”

“不是苟合,也不是联姻。”

萧玠无声地大张开嘴,把脊梁慢慢压下去,光明神金色的血泪从他眼中滑落。这时他终于明白,究竟是谁放不下谁。

阿爹的思念是有实质的,他对老师的思念会具象成一口血、一块碑石、一座阳陵和史书中的一编;而对阿耶,他想得落了一身病痛,他想他想到骨头缝里都疼。而萧玠正是这无法止息的思念本身。思念可以活人也可以杀人,这思念撑着阿爹继续活着,也一点一滴地将他耗死。正是阿爹决心放弃爱情的那个夜晚,他就预见了自己必死的结局。而他们的爱情将铭刻在帝王本纪里,不会活着也不会死去,它将作为历史永远存在下去。

【卷一完】

元和玉升遗事新编

第143章 序

萧恒者,今上也。字重光,功过后世必有述,笔墨价贵,故不虚耗。独其早年故事,佚于卷帙。一日,东宫伏案习书,寝食俱废,事态反常而妖甚。余扫案清卷,果搜一课外书在手。课外书者,演今上任镇西将军事,作小儿图画也。事败露,而东宫神色不更,问余曰:吾父英雄好汉乎?王八蛋乎?余苦思良久,实不能答。故拾掇旧书,略作补遗,以为《元和玉升遗事新编》,其老子做派,交由他自己分辨去。陛下如观此卷,定无迁怒。余诚惶诚恐,再拜顿首。奉皇四年春日,李寒薰沐敬撰。

今上者,萧恒也,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然肃帝元和十四年,人不见经,职不在传,籍籍无名一逆贼而已。此入京都,实属生计所累,为冲年底绩效,雪夜奔走长安。因缘际会,于荒郊逢一卖卜者。卖卜者谁?癞头和尚者也。

他二人相见,实无旁证,全赖事主口述,原话是:“……遇见一个算命和尚,非拉着我扯东扯西。雪又大,又没个遮挡,追杀的还不知什么时候到,我赶紧给了他两个铜板走了。说的什么,也记不太清了。”故按当事人本义,敷衍文本,以为开篇。内容如下:

彼夜月黑风高,大雪如席。饶他英雄好汉王八蛋,全都冻成冰溜串。连萧恒此等盖天下之英雄汉,不世出之王八蛋,都举止狼狈,形容凄惨。各位看官以为如何?见他十六七一个毛头小子,大冬天只穿一身鸦青粗布箭衣,八成也絮不起棉花。右牵瘦马,左打火把,照明效果勉强能到马前蹄。走近细观:第一眼瞧脸,相貌平平,面黄肌瘦,显然营养不良,代谢系统也很紊乱;再往下打量,窄腰阔肩,身材精瘦,浑如削片下汤的面片投胎。腰佩一口环首刀,刀长一米,重一斤,乃破铜烂铁之边角料耳。

癞头和尚于不远处止步,赞曰:“好剑。”

萧恒一时分不清他是骂人,还是不认得兵器,信口胡吹。故不发作,顶雪就走。

和尚快步上前道:“我称施主为好剑。”

听他确切在骂,萧恒不怒反奇,正要听自己贱在何处。和尚反而阿弥陀佛,说:“天机不可泄露。”边说边将钵盂往前一托。

萧恒凝目看他。和尚嘿然一笑。

萧恒会意,从怀中捉出两枚铜板,当啷两声,交钱入账,等他说个子丑寅卯。

如此天寒地冻,那和尚只着又破又旧一口钟,光头赤足,却气热手暖,容光焕发,萧恒便知是异人。待那和尚念念有词毕,方道:“施主是双刃。当为天下之利器,定海之神针。施主欲大成,必先割己手。”

利器神针之语,而今常见于奏章赞诗。然彼时萧恒尚年少,未闻溜须拍马之辞,只听着古怪,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算不得什么好剑。”

和尚便道:“今有《南歌子》一词,卜施主前景,极为妥切。”

萧恒道:“敢问词?”

和尚又说:“天机不可泄露。”

察觉他开口忽悠,萧恒冷笑道:“和尚卖卜,既不问八字,又不取巫筮,当是看面相。但若以假面示人,又该如何?”

和尚说:“施主错矣,皮相非相。”

萧恒问:“那什么是相?”

和尚道:“有四相。曰我相、曰人相、曰众生相、曰寿者相。施主有佛缘。”

萧恒小小年纪,却已杀人如麻,便单手按刀示意,笑道:“岂有杀生的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杀生的佛,有救人的佛。”那和尚道,“我观施主四相,四相皆未能破。不破四相者,是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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