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38)
恍若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凝香浑身僵冷。
为什么?
是不是缺月的解药没有用?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就那么爱那个小白脸吗?爱到宁愿忍受万虫咬噬之苦,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也不肯回头?
萧瑾摩挲着手指,半步之遥,凝香眼神失焦,愣愣地望着他。
“别哭。”萧瑾上前握住凝香颤抖的双手。凝香如梦初醒,红着眼眶后退了半步。
脊骨碎裂的剧痛让靳月从缺月引发的疯迷中清醒过来,迷蒙烟雨之中,她看到了两年前的十一。
那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十一屈腿坐在角落的垫子上,擦拭短刀,低头的时候,眉眼间露出罕见的温柔。
“我刚刚遇见了个奇怪的人,在郊外。”
“他想要我的花,我不给,他就跟着我,说要带我逛上京城,你都没陪我逛过——下回你还说忙,我就去找他!”
十一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那是情窦初开的样子,如意坊里下牌的姑娘们在对恩客怀有奢望时,脸上一贯有那种表情,她懒得点破。
“月儿,你不说话,我真去找他了!”十一把刀缓缓送入刀鞘,“好嘛……我逗你的……谁要去找那种奇奇怪怪的人!”
十一在人情世故上太过迟钝,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
她固执地以为自己是爱她的,她对这个世界无所求无所欲,所以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然而真正的爱绝不是无私奉献。
十一或许将她当成母亲,当成姐妹,当成挚友,但从未的真正地像对待恋人一样对她。
而自己始终是存了私心的,毫不手软地利用着她的“爱”,去追逐野心。
有一回十一醉酒时,难得清醒地问她:“当你得到想要的一切后,是不是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我?”
她沉默着。十一知晓了她太多的不堪屈辱,她不该杀了她吗?
十一不懂,她其实是爱她的。
可她爱的人太多了。
她爱她的母亲,可当抄家的官兵欺辱她文雅的母亲时,她却懦弱地躲在床下不敢做声。
她爱她的兄长,可当细作遴选失败,守卫告诉她,杀掉兄长就可以获得重来的机会时,她终是将刀捅进了兄长的脖子。
年少懵懂时,她也曾爱过温润如玉的谢安,这不妨碍她引诱年迈的谢钧,来换取更为光明的前程。
因为她不甘心。
论出生,放眼燕京能比过她的女子恐怕唯有帝姬;论才貌,能与她争锋者更是寥寥无几。她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她那么努力用心,样样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就连燕帝宠爱得意的永穆公主都不能及她半分……
可惜,一朝父亲落魄,荣华富贵俱成过眼云烟。
上天亏欠她太多,她偏要活给世人看,一步步走上高位,让所有亏欠过靳氏一族的人痛心疾首。
至于十一,她以为,还有很多很多机会来弥补。她心肠那么软,总会有法子叫她原谅的。
手帕上咯出的血提醒着她,她已在偏执的路上走得太远。
她走了,十一要怎么办?
她那么怕孤独。
于朝恩那个变态一直对一一虎视眈眈,届时一定会用尽全力将她带入地狱。
那个变态也和她一样是个疯子,没有爱人的能力,时时以将他人拖入地狱作为爱好,一一落在他手里,大概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她宁可一一孤独痛苦地活着,也不要她真正变成一把没有情感的刀。
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让一一脸红,脖子上带着一块黑蛟墨玉的年轻男子——她一直避而不见的人。
上京权贵圈中谁人不晓,当年贵妃于太极殿难产诞下皇五子,今上亲自解下贴身玉佩,系于幼子身上,期盼这枚曾屡次护其化险为夷的玉佩庇护幼子。
后来的一些日子,如意坊的人满天下地找她,她其实仍旧躲在上京——十一送给她的、挂在他人名下的宅邸。
第24章 落花流水
周玄是她救济的一个书生,她不是个心善的人,那日看他在破庙苦读,觉得他拿书的姿势像极了她死去的兄长,无心插柳,他成了陪她最后一程的人。
后来就到了元宵。
难得那日精神好些,她和周玄来到滴翠楼听曲,正巧老板请到了近来名声大噪的李凭,箜篌声声弦响,一时香兰泣露,江娥啼竹。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一。
一向不喜器乐的一一竟然垂泪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拨弦的乐手,大概不会注意到旁边的男子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一一看着台上,而裕安王一直在看她。
或许从不哭的人,只要一哭起来,便会分外惹人怜爱,裕安王捻起一枚糕点送到她唇边,一一偏头咬了一口,然后趁没人注意时,快速地在男子的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