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之上妆(9)

朝廷正一品每月的俸禄折银算,也不足二十二两,即便是知道朝野上下几无一官不贪,可豪掷数万两买一挂佛珠,终究太打眼。

不过往回想,张离珠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没得拿出这一挂佛珠来做义募。

心思短短时间内早不知电转了多少回,一个想法冒上来。

谢馥瞧了一眼中间的大曲屏,已经了然几分,转眸看向张离珠。

张离珠也从那漆盘上收回目光来,唇边的笑容明显深了几分。

“还好不负通慧大师所托,这一串佛珠也有了主,能救苦救难,造下七级浮屠了。下头一件,我不说,大家也该明白了。”

“来人,抬上来。”

最后一件,便是预定好的,张离珠自己的画作。

闺阁画作虽禁止流传,可冠上了“义募”的名义,又有谁敢多嘴多舌?

众人只定睛朝画上看去。

两名侍女捧着一副已经裱起来的卷轴图,图上绘的是泼墨山水。

远山渺渺,近山苍苍,江流涛涛,东去滚滚。两岸悬崖峭壁,一片孤帆点在江平面上,随波飘摇。

难为张离珠方近及笄之年,竟已有如此老道的笔力,果真师从徐渭,没堕了她先生的名头。

这一卷画的画工个,加上张离珠的名头,多少也能卖个千儿八百两。

拿出来压轴,倒也勉强算压得住。

侍女再次捧上了漆盘,漆盘里照旧是那三样。

葛秀方才与张离珠闹得不大愉快,这会儿袖子一甩,反倒先没搭理侍女,径自端了茶盏去。

谢馥见状一笑,朝着侍女一伸手。

伺候在她近前的侍女还是同一个,这几轮下来头一次见谢馥伸手,一愣之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忙将漆盘凑上来。

葛秀愣住。

远远的,张离珠也愣住了。

只见谢馥捏了捏自己袖子,微一凝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便见她拿出什么东西来,往信封里一塞。

侍女的头埋得低低的,没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但谢馥身边的葛秀已经睁大了眼睛。

谢馥放了什么?

张离珠有些转不开目光了。

前面都不给价,如今换了自己的画,却出了价。

什么时候谢馥这么给自己面子了?

只见谢馥把信封折了个角,放回托盘中,对着侍女淡淡一笑。

“好了。”

侍女一垂首,一躬身,端着漆盘,小步小步攒着,退了下去。

张离珠的目光没从漆盘上移开,眼见着侍女退了过来,连忙一招手。

“过来。”

“小姐?”

这出价的信封按理是要拿过去一起拆的。

侍女走了过来。

张离珠也没说话,直接伸手从漆盘里取出信封。

反正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旁人也不怎么看得到。

她心里痒痒。

毕竟自己视谢馥为眼中钉、肉中刺,跟她作对了这好几年,还从没遇到过今日这般情况。

张离珠翻开了谢馥折的那个角,正想要一抖信封,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

“哗。”

有什么东西一下从张离珠手缝里掉出去。

仓促间,张离珠只瞧见了铜黄的颜色,一晃就到了地上。

“骨碌碌……”

那东西在地面上滚动,一圈一圈旋转着,最后才慢慢躺到张离珠脚边上。

张离珠朝下面一看。

竟是……

☆、第004章 铜板三枚

下有三物,皆外圆内方,上下左右分别刻着四个字:隆、庆、通、宝!

三枚铜板!

张离珠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再朝信封里看去,已经空空如也。

谢馥的信封里就装了三枚铜板!

那一瞬间,所有的愕然都转化成了恼怒。

张离珠气得把信封往桌上一拍,“啪!”

“谢馥,你未免欺人太甚!”

怎么说也是堂堂张阁老的孙女,又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拜了名家徐渭为师。

徐渭何许人也?

号天池山人,才华卓绝,当世少有人能及,慕名之人不计其数。

张离珠能拜徐渭为师,可羡煞了京中无数人的。

更何况,今日还是张离珠生辰,结果,谢馥就这么不客气甩给自己三枚铜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的任由旁人作践到这个份儿上的。

张离珠想也不想就喊了出来。

整个花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宾这边明显看得见所有人表情古怪,屏风那面的男宾那边更是一下鸦雀无声,所有寒暄的声音都歇了。

义募结束,大家还讨论着方才的双面绣,舍利佛珠,山河图,陡然听见这么一声喊,都有些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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