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283)
更要命的是,神情十分惊惶,因着急和方才药浴的热气,一张脸蒸得通红,显出少见的迫切。
在她这里,是天将倾颓的焦急。
可在这到处都是岔道的玲珑心窍里头,大约全不一样。
她满脑子都是毒雾、秋汛和渝州城数万人的性命,见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急得不行。
“沈镌声!事情不对——”
沈镌声霍然起身,身侧的椅子被他带得向后一倒,喀剌一声,
他将目光慌乱地从她身上移开,又似乎不免飘向了旁边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床榻,最后,绝望地,落回自己手上那套她的衣物。
“青……青姑娘……”他问道,声音战抖,像是被吓坏了。
但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里,猛地燎起将能焚烧的烈火。
青归玉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正想告诉他那毒粟米的事情,沈镌声却已然抢先开口。
声音轻浅颤栗,恐怕惊起什么谪仙春梦。
“啊,啊……”金声公子无措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像是完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这……这是应该的么?”
青归玉:“?”
什么应该的么?她脑子里还全是毒粟毒雾,一时间竟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但筹策无双的心思里,显然已经替她罗布好了所有前因后果。
沈镌声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
一层嫣红,飞快从苍白的脸颊蔓延开来,一直烧到耳根,几乎比眉梢红痕,还要妍丽。剔透的眉眼,也因此番冲击而显得浮薄,飘荡得几乎要溢出水来。
“已经……”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太过孟浪,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已经……?”
青归玉莫名其妙,看着沈镌声的表情,就知道这祸害的脑子,又不知道拐到哪个九曲十八弯的阴沟里去了。
“你……你愿意要我……”
青年似乎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某种鼓励,脸上那层薄红愈发浓郁,惊喜与羞赧交织,却又不敢直视她,只盯着她身侧的地板,“已……已经到这一步了么?”
有辆满载豆腐的马车从她脑袋上直直碾了过去,碾得一片稀烂。
“那毒雾……”
她想着赶紧把话先说清楚,可才起了个头,便被他下一步动作骇得生生咽了回去。
“青姑娘,我……”沈镌声后退了半步,手足无措地绞着手里的衣物,只有被情欲与紧张烧得亮晶晶的眼睛,悄悄地看一眼她,“我……我尚未准备好……”
青归玉心里松了半口气。
看着眼前他那副又像是见了鬼,又像是被抢了亲般的混乱模样,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没等她开口分解,眼前的人又猛地摇了摇头,将那衣料紧紧攥住,趋近于纯然的慌乱与情动。
“不,不是那个意思,”沈镌声急急地否定,如同怕她突然反悔一般,声音都显出些许喑哑的决绝,“我,我准备好了。”
青归玉瞠目结舌。
我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什么了你准备好了?!
可是他说着,竟真的抬起手,用那双修长漂亮、却微微颤抖的手,开始去解自己腰间那根繁复的玄色衣带。
青归玉此生行医,见过剖腹取子,见过开颅探病,自问胆色过人,心志坚定。可眼前这一幕,给她的撼动,比看见死人从棺材里坐起来还要大。
衣带被缓缓抽离,外袍便顺着肩线滑落,露出底下的中衣。因方才沐浴,也未曾系得太紧,领口微敞,露出些许肌肤。
月光自窗外流淌而入,勾勒风骨,又抚过一层薄薄的清霜。那点眼角边刻意描摹的朱砂,此时竟像是从皮肤底下,真真切切地烧了起来。
“青……青姑娘……”他似乎觉得这沉默太过漫长,又或许是十分紧张,终于又开了口,压抑滚烫的羞赧,“你……你别怕,我会……很轻的。”
青归玉看着这条盘成一盘,正打算将自己剥干净的,红艳艳的毒蛇。
那辆豆腐马车调了个头,又从她脑子里碾了回去。
在自己个同样快要烧起来的脸被彻底吹灭之前,她一个箭步冲上,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了他那已经解开了半边衣带的手。
沈镌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僵,茫然地看着她,脸上还满是红晕与困惑,“青姑娘……?”
“不是你想的那样!”青归玉抓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声
音都变得尖细,“是毒!毒雾啊!要死人的毒雾!”
沈镌声忽然怔住。
入手一片滚烫。
寒毒初解,确乎有些滚烫。那热度隔着微凉的肌肤传来,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仿佛他全身的血液,此刻都沸腾了起来,奔涌叫嚣,汇聚到了与她相触的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