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75)
她不气馁!如此谆谆教导,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这少年家中怎样,背景如何,什么都不愿意与她说。但他那身寒功造诣,势必要经过多年苦心孤诣,心无旁骛的修习才能练成,那是决计不会错的。
“你已经很好看了。”百尺竿头,难以更进一步。
“待到我替你治好了病,再出谷去时,你这心思可得要放机灵些,”她抿着嘴,“外头那江湖之中,人心叵测。”
“嗯。”少年倚回榻上,好似看她这样牵挂,放下了些心来。就垂下眼睫,默默地应道,“若还能有那一天,我会听青姑娘的,机灵一些。”
“只是,真的治的好么?”他停顿了片刻,又慢慢地开了口,顾盼之间,少有的浮现出一点期待的神采。
青归玉不再与他开玩笑,合上书卷,放下笔,郑重其事地朝他点点头。
“悬针续命之法,我觉得我大致都能通晓了。”她低下头,拈一拈下巴,在心里整理顺序,“还少些东西,前日我曾经拜托师兄。”
“但有些关键处,师兄不习练这针法,他是不知道的。还得我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偷了来。”
“为什么要偷?”他好像在心中思虑了很久,慢慢地问道。“危险么?”
“不危险。”她毫不犹豫地答道,“谷中都是我师长师兄,有什么好危险?”
“医卜不分家,行医多少信点命运缘法。我觉得我与那玉针啊,还是有些缘分在。”
青归玉抬起头,看着这被寒气侵染的少年,这一刻,十足十的想要教他相信。
“我本来叫做阿青,”她对他说,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倚着腮,心里想着些师父师兄,脸上便显得温柔,
“谷主师父当年收徒时,特别准我习练这黄帝三绝针法,因此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即是要教我铭记,”
她与他提起那些谷中旧事,朝他笑了一笑,
“指黄帝第三针所制暖玉为名,我就叫做青归玉。”
那是药王谷里叫做青归玉的十七岁少女,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办到,既熟医理,又会武功。
她这样说道,少年沈镌声倚在榻上,就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过了
半晌,低下头,长久地未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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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过去,光阴磨过琉璃瓦的冷光,磨得夜色也显得晦暗。青归玉踩着昔日收藏暖玉针的藏玉阁房顶。这里一砖一瓦怎样堆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真巴不得跪下谢谢当年那个心高气傲,自负聪明的自己。
唉,怎样说呢,心计这玩意,一山更比一山高。沈镌声赢在更畜生些,她不幸还多了点善良,算起来就是低些的那个。
青归玉心里生气,右脚刚踏上瓦片便滞了滞,这些年颠沛流离养成的警觉让她后颈发紧。果然腐潮浸润的木头传来细微裂响,当初引以为傲的听雨步轻功,此刻震得积灰落下。
她怕被人发现潜入此处,心惊肉跳地冒出头,朝底下看去。
阁前石坪上霜色浮动,就见白衣无妄孤身一人站在阁下,长绦佩剑,越袖轻冠。白衣如雪,仪容似玉。
“师妹,”陆归衍说道,抬起头,那双澄澈如洗的眸子看着她,平静地对她陈述道,
“玉针已经不在此处,你不应该再来了。”
他一贯如此,平稳沉静,也不疾言厉色。这突然的话声却在夜色中惊起几只乌鸦,从旁边树林飞掠而起。
“是啊,”她听见自己答应道,心里又是心虚,又是内疚,又是难过,
“那暖玉针,本就是小师兄你的东西。”
第40章 有什么好怕的?全身枷锁,手无兵刃,……
陆归衍微微颔首,手指抚上身边长剑,默然一瞬,终于转过身道,“已经送了给你,原也不曾打算要回来。”
话音未落,廊下忽传来一声冷笑。青归玉循声望去,只见执法堂双使之一的李归乘怀抱铁尺,立于夜色之中。面色阴沉,眼中寒芒闪烁,正是当日追杀自己,反被笛中藏药毒翻的师兄。
“夤夜上房,鬼鬼祟祟。我看你被逐出药王谷这些年,不止学了蛊术,连这梁上君子的勾当也精熟得很。”李归乘讽她,“这般行径,真是对不起药王谷的声名。”
那日在玉兰阵中迎敌时,青归玉还礼让三分。但既然二人动手已经撕破脸皮,得罪狠了他,此时便不留口,反唇相讥,
“李师兄若真要为药王谷扬名,倒不用宵小行径。不若弃了这铁尺,去求师父教些剑法。以师兄天资,定能名震江湖,岂不是好?”
她说着,轻身纵下屋檐,衣裾翻飞时,竹笛在手中一转。
此言正中李归乘痛处,当年药王谷陆归衍以剑术著称,“白衣无妄”声名日显,那时候,李归乘确实曾经私下向韩柊求教过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