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修仙被我骗108次(4)
偏生耳旁絮絮碎语一刻不停,下颚又不知被谁狠狠掐住,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也不免心浮气躁。
头一回投胎,若知阎王爷如此记仇,他必定多说几句好话。
季向庭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外强中干的面容,他神志尚未清醒,便听到那句惊世骇俗的调戏,惊骇之下将眉目间三分的熟悉看成了八分,心里顿时一毛。
见鬼了,应寄枝养男宠了!
年轻公子见那双桃花眼睁开,未语先有三分深情,眼中惊艳之色尚未退却,便听青年沙哑的嗓音响起:“放手,安静点。”
话音刚落,偌大府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僵直不动,伶人们张着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向庭看着面前的年轻公子模样痛苦,到处揩油的手像是被一阵巨力强行卸下,此刻怪异地垂在身侧,却一声痛叫都发不出来,涨红了一张脸瞪着自己。
他未动武,在场的这些姹紫嫣红也没一个内有乾坤,也就只有眼前这位绣花枕头身上,有一层浅薄的灵气,换作稍微有些道行的,便能叫这纨绔子弟吃尽苦头。
只有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倒是奇了,他何时有了一语成谶的能力了?
这异术来得奇怪,此刻倒是不好收场,季向庭眼眸转动欲将此事遮掩过去,便感应到自府外而来的熟悉气息。
厚重木门被大力吹开,暖风四散却化不去来人身上的寒意,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眸划过屋内的莺莺燕燕:“应二公子,服丧期间,还望收敛些。”
此人来去匆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众人心中却分量极重,即便被限制了行动,也掩饰不了苍白的神色。
季向庭站在屏风之后,听见声音眯了眯眼,藏在衣袖中的指尖一动,一缕灵力逸散,恰到好处地解了落在屋内众人身上的禁制,将一口黑锅扣在了这位煞神头上。
此人他再熟悉不过,是常伴在应寄枝身侧的近侍之一,名唤夜哭,专掌应家戒律,说是一双手泡在血池里都不为过。
本该死在自己剑下的人如今活得风生水起,模样还年轻了不少,季向庭仰头望着屋顶描金的横梁,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点恼火又有点兴奋,还带着些许好笑,大仇未报的执念果然深入骨髓,竟是就这么重头活了一遭,兜兜转转也没离开应家。
老天都在帮他,这一世的仙门四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待季向庭有多少感慨,屋内呜咽声渐响,美人啜泣着扑进应二公子的怀中,梨花带雨地诉苦,但公子爷神色难看,显然没了兴致,粗暴地将美人推至一边,抬手便将酒壶掷了出去,一声脆响惊起一池惊叫。
“不过是个无剑的废物,以为杀了他爹就能坐稳应家家主的位置了?他夜哭不过是条应家的狗,也敢给本公子立下马威?!”
木门再次掀开一条缝,伶人们都是场上泡出来的人精,哪会不懂眼下境况,福了福身便从殿上退出去。
身上缠得死紧的麻绳被侍从悄无声息地解开,季向庭笑着低声谢过,看着那人耳根掩饰不住的红挑了挑眉,顺从地缀在队伍最后走了出去。
买下他的公子季向庭并无太大印象,想来是应家哪一脉的旁支,可即便如此,这处宅邸也仍旧大得可怕,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不精致,足可见应家的权势滔天。
大抵是知晓季向庭合了主子心意,即便自己的身份不过一届男宠,也仍有侍从恭敬地在前引路,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走入自己的住处。
季向庭坐在铜镜前,面上笑意才逐渐隐下,抬手按在右眼眼下。
除却鲤鱼奴印外,这副皮囊同自己前世没有分别,只是尚未走南闯北,模样年轻,肤色也更白些。
他反手去摸自己的脊骨,体内不留名剑的气息仍在,却无蓄势待发的剑意。
这幅躯壳是自己的,但他的本命剑没有回到自己体内。
应二公子方才泄愤的话语在自己耳边回响,季向庭指节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
他这是回到了百年之前,若一切都未改变,那应长阑理应活得好好的。
可他才刚来便出了变数,除去有人也和他一道重生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会是应寄枝么?
毕竟能将眼下四海八荒修为第一人除去,又与生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除去他外,也就只有应寄枝了。
厢房外,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昏昏欲睡,季向庭唇角一勾轻声道:“睡罢。”
下一刻,屋外便传来阵阵鼾声,一道强悍神识顷刻笼罩在宅邸之上。
“少爷还请消气,老家主名声在外,仙门四家哪个不给面子?明日吊唁断不能缺席,待外人走后,再去挫挫应寄枝的锐气,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