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倾+番外(202)
在宁郡王府相对简朴的正厅,萧云铮看着举止得宜、应答如流的萧承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拍了拍萧承稷的肩膀,语重心长:“承稷,开府建衙,便是成人。当以国事为重,修身立德,谨守本分,为宗室表率。过往种种,皆为云烟。你的路,在你脚下,好自为之。”
“臣谨遵皇叔教诲!定当克己复礼,勤勉任事,绝不敢有负皇叔再造之恩!” 萧承稷深深一揖,声音诚挚,眼眶甚至微微泛红,仿佛感动至极。
殷璃若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扫过宁郡王府简朴却不失雅致的陈设,以及萧承稷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恭顺。
……
喧嚣的典礼终于落下帷幕。夜幕笼罩下的宁郡王府,褪去了白日的热闹与恭谨,显露出深沉的寂静。府邸深处,一间名为“静思斋”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萧承稷独自坐在阴影里,白日里那温润谦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阴郁。
他手中捏着一只小巧的、已经褪色的金累丝蝴蝶发簪——这是他生母周贵妃唯一的遗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与不甘!凭什么?!凭什么萧云铮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凭什么他萧承稷只能屈居郡王之位,连开府都要比那个怯懦无能的萧承瑞低上一等?母妃……母妃当年不过是棋差一着!若非……若非……
“叩叩叩……” 极其轻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萧承稷猛地将发簪攥入手心,收敛起所有情绪,沉声道:“进来。”
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王府最低等仆役灰布衣衫的老太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反手关好门。他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奴才叩见郡王爷。” 老太监声音嘶哑难听。
“东西呢?” 萧承稷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老太监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用油蜡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铁盒,双手奉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千斤重物:“王爷,这是……娘娘临终前,拼死命人带出来的……遗物。娘娘说……唯有此物,或可……护王爷周全,助王爷……一偿夙愿……”
萧承稷呼吸一窒,一把抓过铁盒。触手冰冷沉重。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手指微微颤抖地剥开层层油蜡布,露出里面一只式样古朴、没有任何纹饰的铁盒。他找到隐藏的机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纸张已经泛黄发脆的旧信笺,以及几片同样陈旧、边缘破损的深紫色绸缎碎片。信笺和绸缎碎片上,都沾染着早已变成暗褐色的、斑驳的……血迹!
萧承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拿起最上面一张信笺,展开。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极其熟悉的、他生母周贵妃的笔迹!字迹潦草而急促,带着濒死的绝望与疯狂,记录的竟是当年一桩桩隐秘至极的宫闱阴私!
诬陷某位得宠妃嫔与侍卫有染致其被赐白绫……买通御医在另一位皇子生母的安胎药中做手脚致其一尸两命……甚至……还有关于先帝晚年病中用药的某些极其隐晦、指向不明的记录……每一桩,都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每一件,都牵扯着如今依旧位高权重的旧人!而那几片深紫色绸缎碎片,显然是当年某位涉案妃嫔的衣物残片,是重要的物证!
这哪里是什么“护身符”?这分明是一把淬满了剧毒、足以将无数人拖入地狱的双刃剑!更是他生母用生命和疯狂换来的、最后的“遗产”!
“嘶……” 萧承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将信笺合上,仿佛被那上面的文字灼伤了眼睛!手却不由自主地将铁盒紧紧攥住,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娘娘说……当年知晓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了。但有些人……还活着,而且……位置不低。” 老太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书房中回响,“这些……就是他们的……催命符!也是王爷您……最大的依仗!娘娘……要您好好利用……等待时机……”
萧承稷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恐惧、震撼、狂喜、怨毒……种种情绪交织翻腾!他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松手!
“母妃……”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扭曲,带着无尽的复杂情绪。他将铁盒死死按在胸口,仿佛要将其融入骨血。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波澜都已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声音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