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若有第三个人知晓……”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烂在肚子里！” 老太监慌忙叩首，如同受惊的老鼠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书房内，只剩下萧承稷一人。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他孤寂而扭曲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蛰伏的恶鬼。他缓缓打开铁盒，再次看着那些泛黄带血的纸张和绸缎碎片，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决绝。

“皇叔……” 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阴冷至极的笑意，“你赐我王府，授我郡王……恩同再造？呵……你可知，这滔天富贵、这宗室尊荣，本就是……我母妃、我本该拥有的东西！你占了我的位置，还要我感恩戴德？”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铁盒，如同抚摸着最珍贵的宝物，又如同抚摸着择人而噬的毒蛇。

“时机……我会等的。这把刀……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轻易出鞘。但若出鞘……” 他眼中寒芒爆射，“必要饮血！必要……改天换日！”

他将铁盒小心翼翼地藏入书案下最隐秘的暗格中，锁好。然后，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寒意涌入，吹散了些许书房的沉闷。他望着远处皇城方向那隐约可见的巍峨宫阙轮廓，眼神复杂难明。

第11章 海疆利刃

深秋的泉州港，海风凛冽，却吹不散码头上弥漫的狂热与期待。巨大的船坞闸门如同沉睡巨兽的咽喉，黑沉沉地对着铅灰色的海天。坞内，两艘前所未有的庞然巨物，已褪去最后一丝建造时的遮掩，如同两座钢铁与巨木构筑的山峦，巍然矗立！这便是工部海舟院耗时近两年，倾注无数心血与智慧，以无涯山庄秘藏海图、机关图谱为根基，融合了“怀柔县君”阿莉娅所献部分西洋船型与结构理念，呕心沥血打造而成的帝国海疆新一代守护神——“定海级”铁肋木壳战舰！

它们比曾经的“镇海虬龙”更加庞大、更加雄壮！船体长度超过四十丈，宽度近十丈，吃水极深。最令人震撼的，是其独特的构造：不再是传统的全木结构，而是在关键龙骨、肋骨位置，首次大胆嵌入了经过反复锻打淬炼、韧性极强的精铁构件！这些黝黑的铁肋如同巨兽的骨骼，深深埋入厚达尺余的精选百年柚木船壳之中，形成前所未有的坚固框架！船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艏部如刀锋般锐利，装备着巨大的青铜撞角，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艉楼高耸，雕饰着象征皇权的蟠龙纹样，气势恢宏。

帝后御驾亲临！萧云铮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玄狐大氅，与同样身着素雅凤纹常服、外披银狐斗篷的殷璃若并肩立于观礼高台之上。海风吹拂着帝后的衣袂，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船坞中那两艘巨舰之上，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待。靖海侯殷明轩、工部尚书、海舟院大匠、市舶总司官员、以及受邀观礼的各国使节、大商巨贾，皆屏息凝神，气氛庄重而热烈。

“吉时已到！开闸！引水！” 随着工部尚书一声洪亮的号令，巨大的闸门在绞盘沉闷的轰鸣声中缓缓升起！汹涌的海水如同奔腾的巨兽，咆哮着涌入干涸的船坞！浪花拍打着坞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水汽弥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对“铁肋木壳”结构最严酷的考验！海水迅速上涨，淹没了巨舰的龙骨、肋骨、直至那坚固的柚木船壳……巨舰如同沉睡的巨人，在海水的托举下，开始微微晃动，发出低沉而令人心颤的“吱嘎”声，那是新木与铁骨在巨大浮力下相互磨合、承受重压的呻吟！

时间仿佛凝固。殷明轩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海舟院大匠们额头渗出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舰体接缝处。阿莉娅站在殷明轩身后不远处，裹着厚实的斗篷，蜜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巨舰吃水线附近，眼神专注得异乎寻常，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令人窒息的数分钟过去。巨舰的晃动逐渐平稳，“吱嘎”声也由剧烈转为低沉均匀的磨合之音。舰体稳稳地漂浮在涨满海水的船坞中，吃水线清晰而稳定！没有出现任何可怕的扭曲变形，更没有恐怖的渗漏迹象！

“成了！铁肋木壳！坚不可摧！” 海舟院掌院大匠激动得老泪纵横，嘶声高喊！

“天佑大雍！海疆永固！” 码头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无数帽子被抛向空中！工部官员、船工们相拥而泣！殷明轩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帝后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欣慰与自豪！这第一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