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倾+番外(40)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李崇业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舆图上那被璃若清晰划出的三条生命线,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震撼!这思路…这气魄…这匪夷所思却又环环相扣、精准务实的方案!简直是神乎其技!
萧云铮更是如同被定身般僵立在原地!他死死地盯着舆图,盯着璃若刚刚划过的轨迹,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困扰他多日、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粮运难题,竟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以这种闻所未闻的“分段接力”之法破解!她不仅看到了江南的粮,更看到了运河、冰河、古商道这些被常人忽视的路径!她调动的不只是粮食,更是殷家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物流网络、人脉资源和地理信息!这份视野,这份魄力,这份将商业力量运用到军国大事上的奇思妙想,彻底颠覆了他对“商户”二字的认知!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震撼、羞愧与更深沉激伤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心中那堵名为“轻视”的堤坝!他猛地看向璃若,那眼神如同在凝视一件绝世珍宝,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王妃…此言当真?真有把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军情如火,岂敢戏言。”璃若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请王爷即刻下旨,授予臣妾全权调度之权,并赐予三州守将联络印信及通关文书。殷家粮行、船队、商队…此刻起,皆听王爷号令!十五日,二十万石粮草,一粒不少,必入军仓!”
“好!好!好!”萧云铮连说三个好字,胸中郁积的戾气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热血与前所未有的信任!他再无半分犹豫,猛地抓起案上令箭,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统帅的威严与决断:“铭山!传本王令:北境三州粮草转运一事,全权交由王妃殷璃若调度!王府上下,沿途官府驿站,边关守军,见王妃如见本王!胆敢阻挠、懈怠者,军法从事!即刻备马,本王亲送王妃出城,坐镇汴梁调度中枢!”
军令如山!整个靖安王府乃至整个京城的力量,在这一刻,被彻底调动起来,围绕着殷璃若这个核心,高速运转!
接下来的日子,殷璃若展现出令人瞠目的能量与效率。她坐镇汴梁运河码头旁临时征用的殷家商号,这里成了整个庞大运输网络的中枢神经。巨大的厅堂内灯火彻夜不熄,墙壁上挂满了更为详尽的路线图和水文图。数十名殷家最精干的账房、管事、信使穿梭不息,如同精密的齿轮。
璃若一身简练的青色劲装,长发高束,立于巨大的沙盘前。这沙盘是她命人连夜赶制,清晰地标注着运河、黄河冰道、以及那些隐秘古商道的每一个节点、补给点。她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鞭,声音清晰而快速地发布着一条条指令:
“飞鸽传书江南总号:苏、杭、湖三仓,立刻启封存粮!十万石上等粳米,五万石黍米,五万石豆料,三日内务必装船完毕!走运河快船,直发汴梁!沿途所有殷家码头,备足纤夫、骡马,船不靠岸,人不下船,昼夜不停!延误者,家法处置!”
“传令汴梁分号大掌柜:所有雪橇、冰爬犁、御寒皮毛、精料豆、烈酒,全部清点!召集所有熟悉冰河行走的老把式、耐寒健骡!黄河冰情图每两个时辰一报!冰爬犁队明日辰时,必须全部就位待命!粮船一到,立刻换装启程!”
“八百里加急!传讯塞北古道各段负责人:甲字段,老驼头!乙字段,沙里飞!丙字段,雪娘子!启动‘寒星’预案!所有秘密补给点,立刻启用!备足草料、炭火、伤药!驮队集结待命!接应汾州来粮,分段接力,直送大营!告诉他们,这是救命粮!爬也要给我爬过去!”
她的指令精准、高效、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沙场点将般的威严。整个殷家庞大而精密的商业机器,在这一刻,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驰援北境,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运河之上,千帆竞发;冰河之中,雪橇如龙;古商道上,驼铃叮当!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抢命的生命接力,在殷璃若的统筹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第十四日深夜。
云州大营。寒风怒号,雪片如刀。中军帐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将士们脸上的饥色与绝望。守将张猛盔甲未卸,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帐外沉沉的夜色。军粮,只剩最后一日之需!朝廷的援粮,依旧杳无音信!
就在这绝望如同冰水般浸透每个将士心头之时——
“报——!!!” 一声带着狂喜与难以置信的嘶吼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一个浑身覆盖着厚厚冰雪、几乎成了雪人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将军!粮!粮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