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老样子，你府上都还好？”

孔夫人若有所指地说道：“其他几个都好，就是我们家老七，老大年纪了也不说给我带个媳妇回来，真是让我们做长辈的操心呐。”

陈氏笑道：“景玉的人才相貌，你还愁这些，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还不是任由他挑？”

孔夫人道：“瞧你说的，过了这个年，他可就二十九了，你要是找女婿，不嫌弃他年纪大？”

陈氏笑着说道：“挑女婿，最重要是人品家世，景玉这两点可没有半点让人挑的出错的，再则都说男子三十而立，这正是好的年纪呢。”

说着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一些。

男子三十而立，是最好的年华，可女子就不一样了。

可怜她的袖清，在北威将军府里硬是消磨掉了最好的时光。

以后带这个女儿，又该怎么办呢。

孔夫人喝了口茶，状似无意地说道：“照我说啊，这京城里的闺秀都一个样子，我瞧来瞧去，就是你们家袖清最是出色的一个。”

陈氏淡淡的忧愁一时间停滞住，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孔夫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总不会说，想让老七娶他们家袖清吧？

袖清……她是个和离妇啊，还带着一个女儿。

莫不是她理解错了，是她想多了。

她举起茶杯，掩盖眼底的惊骇之色。

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理解错了，反而让双方尴尬。

孔夫人恍若未觉，继续说道：“这世道啊，对女子委实苛刻。你瞧那位许将军，听说昨日他们那位老夫人还跑到伯爵府去求亲，想娶伯爵府的嫡小姐呢。”

“求娶伯爵府不成，大约也会另外再寻，恐怕过不了多久，人家就要再迎新妇了。”

陈氏猛地抬起了眼睛。

许家这么快就开始寻新妇了？

好生的薄情，好生的功利。

孔夫人也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

“我就不信，许伦此人，在京城世家子弟中平庸得都找不出来，和离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却反而困住了袖清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陈夫人，这事不公啊！”

陈氏掩下眼底的怒色，隐忍地说道：“他是男子，即便如此，世人对他也多有包容。不像袖清一个女子……”

“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难道男人能干的事，女人就干不得了？我就不信，那许伦能再娶，怎么袖清就不能再嫁了？”

她这话说得状似随意，眼睛却紧紧盯着陈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都被尽收眼底。

陈氏眉眼一动，愕然而不解地看向孔夫人。

“夫人的意思是……”

孔夫人握住了陈氏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

“袖清是个好姑娘，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们家景玉跟她更是自小的情分，他这么多年不娶，夫人觉得是为着什么？”

陈氏的目光微微闪动，眼底可见泪光。

孔夫人点点头：“是为了袖清。”

“今日寒风凛冽，马车难行，可我愿意走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夫人一句话。”

“若是袖清愿意，我绝不会让外面的人说出半句闲话来。”

陈氏再也抑制不住，热泪瞬间涌出眼眶，她点着头，哽咽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整话：

“孔夫人，谢谢你。”

不论日后结果如何，她都感激卫国公府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对她袖清的一番包容。

送孔夫人出去的时候，倒是巧得很，左手边的游廊是老二媳妇云氏和余袖清走过来，右手边是老二和贺景玉。

贺景玉看见他母亲在这里，眼皮都跟着跳了两跳。

这老太太过来干什么来了？

孔夫人似有感应，突然“哎呀”一声，抓着陈氏的手道：“我这手炉忘在你屋里了，走走走，快陪我去找找。”

她身后的芳杏连忙把手炉塞进自己宽大的袖子里，快步跟了上去。

云氏也过来带着余鹤川离开了，说是有什么要紧事。

余鹤川还一脸茫然，回头冲贺景玉招呼道：“七兄，我们改日再会，改日再会啊！”

于是幽长的游廊里，只剩下贺景玉和余袖清两人。

贺景玉将手围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那，我在这里等会我母亲”

余袖清点头：“去院子里坐等吧。”

两人往前面走去。

风已经停了下来，花园子里枯叶落了一地。

丫鬟早已擦干净院中桌椅，端来了茶水。

两人在亭中坐下。

园中鸟鸣啁啾，树影翩跹，颇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平静感。

“贺七，”余袖清开口道，“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贺景玉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