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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陵不渡(181)

作者:蕉三根 阅读记录

齐木格不除,必成大患。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好。”段知妘点了点头,伸手草草地在脸上拂了一把,“好。”她还是只有这个字。

她抬脚往外走,萧明绰又上来扶她,段知妘转过脸,好好看了她一眼。她眼里也都是泪,段知妘不明白,她假惺惺地哭什么呢?那天说什么都不肯下令杀齐木格,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之前说得多好听啊,可是事到临头,没有人会不顾自己的。段知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乌兰徵,又看了一眼明绰。他维护得也太明显了,甚至都不费心遮掩一下。殿上对质没有叫皇后,皇后自己来了,又不让开口。最后挑挑拣拣,杀了个温峻,来惩罚她。

段知妘自嘲地笑了一声,轻轻掰开了皇后的手。明绰第二次被她推开,终究没有再凑上去。身后絮絮说话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停过,但是明绰都没有往耳朵里听,只是看着太后一步一步走除了大殿,然后转过身,消失不见了。

皇后是当晚才得知,乙满得到了陛下的允许,亲自斩下了温峻的头。事情到了这一步,两边都没话说,但其实两边都不满意。太后交出了兵符,当夜就重新住进了西觉寺,但这一次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陛下派人看住了太后的居所,形同软禁。乌兰徵本想把太后最信任的灵智无上法师也一并处置掉,最后还是皇后开了口,请他刀下留人。

“你知道那个和尚是她什么人吗?”

明绰一时没说话,把手里的水瓢举高一些,让温热的水沿着乌兰徵的脊背淋下去。宫里也有专门沐浴的汤池,但乌兰徵不去,到长秋殿的时候还穿着那身甲,明绰给他脱的时候看到他腰上、背上、腿上都是压出来的红痕,不知道这轻甲在身上多少天没脱了,当即就让冬青和秋桑搬了浴桶进来,烧了水亲自伺候陛下沐浴。

“知道。”明绰把水瓢放下,“所以才不能杀。”

乌兰徵回过头,皱紧眉头抓住了她的手:“为什么?”

“你已经杀了温大人,再杀法师,那不明着告诉天下人太后淫|乱后宫么?”明绰把手腕挣出来,“陛下处置温峻是为了平复西海诸部的怒火,要是让人三言两语的就把矛头转移了,那温大人不是白死了?”

乌兰徵没说话,静静地坐在水中想。他头上的编发已经散了,乌黑的卷发披在肩上,半截浸在水里,明绰想替他揉一揉肩膀,刚把他的头发撩开,就看见他右肩连着后颈一大片又添了新伤,粉红的嫩肉刚长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明绰一愣:“怎么……”

乌兰徵问她:“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杀了温峻?”

明绰看着他后颈的伤,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不高兴,可是她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不能杀太后的,就像温峻说的那样,太后名义上是乌兰徵的母亲,以子杀母,那是要留在史书上被后人骂上千年的。孝道是汉学伦理的根基,若是乌兰徵真的这么做了,那这么多年的归汉之策等于付诸东流,那些尚未诚心归附的汉人世家心里更要觉得乌兰徵是没有人伦的蛮夷。

太后不能杀,就只能在汉臣里挑一个替她去死,温峻这两年被重用,风头盛,又是太后心尖上的人,只有看到太后真的痛了,乙满和步察巴合才会罢休。

所以明绰什么都不想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气:“肩上又怎么了?”

“被火燎了一下。”乌兰徵说得轻描淡写。

对,他信里说过,石简用火攻反击。明绰的手指在他还凹凸不平的烫伤上流连:“疼吗?”

乌兰徵一只手湿淋淋地握住她,不让她动:“痒。”

明绰伏下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肩膀,把脸贴在他颈窝里,突然问:“你杀温峻,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乌兰徵没听懂她什么意思,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她。他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土,脸都洗过了,还是有一层黄黄黑黑的,明绰有点儿嫌弃地伸手搓了一把,乌兰徵歪着头不让,只问:“什么私心?”

明绰不想把那件事说破,别别扭扭地拐着问:“你是不是早就想杀他了?”

“没有啊。”乌兰徵困惑得真心实意,“他好好的,我杀他干什么?”

明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再问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乌兰徵是早存了杀心也好,今次迫不得已也好,反正温峻都已经活不过来了。

“他那封折子是上给我的。”明绰的声音闷闷的。

乌兰徵拍了拍她的的手背:“我知道。”

“陛下也罚我吧。”明绰轻声道,“我已经给皇兄写了信,下次再讨拔拔真,皇兄还是会出兵相助的,陛下不用忌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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