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84)
他在原地静默
半晌,将她小心翼翼打横抱起,走了两步。
却忽然又止住。
方才他从星辰阁下来,大师姐候在三清峰下,见他终于是一意孤行打开了化龙潭,也精疲力尽不再拦了,只在他身后冷道了几句:
“顾怀瑾,别忘了当日我同你说过什么。这女子来历不明,身份存疑。”
“那化龙潭底下,是放了星辰阁钥匙的地方。她落入地宫,究竟是偶然,还是蓄意?你最好留一点心。”
“事关全山,你最好别赌。”
话,他是一点也不爱听。
但是,也不能说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为了她,打破山规强开化龙潭,他已属私心过重。
如果再让全山,因为他那点可笑的心思,陪他一起冒险。
那他就是全山的罪人了。
他站在原地,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把人又好好放在地上,小心又小心地将她上半身靠在墙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仔细披在她身上。
然后,缓缓朝地宫中央那大红珊瑚下的木盒子走去。
只去看一眼,看看那木盒子里是否好好放着那把钥匙,她身上的所有疑虑,就全洗清了。
*
岁安舀了一勺药膳粥,怼到她嘴边:“啊——”
南琼霜不耐侧首,“什么东西,我不用吃也好好的。”
岁安:“你这叫好好的?你这叫好好的?你这叫好好的?”
南琼霜受不了,拉起衾被盖住脸,往床榻内侧翻。
岁安的勺子仍不放弃,追着她的脸见缝插针地喂过来。
她“哎呀”一声,径直把岁安的勺子推开。
手却落入了一只宽厚手掌。
梦里,那人将她整只手拢在掌中,一面爱怜摩挲着,十指相扣,一面又递了勺子过来。
她倏地醒了,半梦半醒间,犹见逆光里,岁安坐在她榻侧,朝她递着勺子。
然后,光影变换,那个碎发绒绒、束着高马尾的活泼少女的轮廓,缓缓地——幻化成一个克制温敛的身影。
顾止将一勺药递到她唇侧,正担忧而心事重重的,看着她。
见她睁开眼睛,疲惫神色有了一丝松懈,如释重负地,“醒了,楚姑娘?”
南琼霜一时有些恍惚地,眨着眼,四处缓缓看了看。
她中箭那日躺在这榻上看见过的床帏,那扇熟悉的冰裂纹雕窗,还有窗外那熟悉的桃花树。
这是顾止的床榻。
她回来了。
她没死。
她一时有些愣怔。
顾止将那勺药又凑近她唇边,她惊了一下,抬眼看他。
他长睫密密压着:“喝药,听话。”
没自己用银针验过的东西,她通通不想喝。
可是,他神色那样温柔小心,她几乎难以拒绝,于是迟疑片刻,还是张开口,喝了下去。
“烫吗?”他垂眸,用帕子将她唇边一点药渍擦去,这么亲密的动作,可是竟然从容又自然。
她摇了摇头。
心里只是想,她昏迷前,把那钥匙放回去了吧?
那时,想到即便拿着钥匙,也带不走。假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当真有人下来救她,必定会顺便查一下钥匙所在。
拿着也没用,不如以防万一,放回去。
想着,又一勺药递了过来。
“我方才吹了很久,不烫了,才喂姑娘喝。”
她声音低低的:“谢谢。”
但是,又怎么觉得这样怪。
“姑娘”、“姑娘”的,叫得疏离,可是为什么竟一勺勺喂她喝药。
她想,不若试探一下,于是伸出手去,“不劳烦公子,给我吧。”
一伸手,才发觉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笑道,“姑娘这样受着伤的手腕,一会说不定要将这一整碗洒在我床榻上。”
并不松手,又朝她递了一勺。
她敏锐地觉出他那笑里一丝微妙的怒意,想起她是不顾他阻拦,固执己见同李玄白去了化龙潭,于是道:“……是公子救了我?公子生气了?”
前一个问题,他垂眸搅着药汤,沉默着揭过了。
后一个问题,他笑道,“我怎会同姑娘生气。”
……南琼霜看着他那笑容,心里发毛。
越笑,才是越生气了呢。
不过,看他这幅轻松样子,想来,救她出来,不过是他一顺手的事。
只是……
太讽刺了。
她被关在底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唯一愿意下来救她的人,竟然是一个未来会死在她刀下的人。
太好笑了。
她几乎是有点颓然地,靠在床头,出神苦笑了一阵,乱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不过,活着,就是好的。
她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道:“公子没生气就好。”
顾止闻言,面无表情地垂首,拿着汤匙,在药汤里搅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