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四皇子此时还不到二十岁，面对朝臣时略显青涩，情有可原。

但当今圣上提剑登基时，也不过这般年纪。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敬北安笑道。

“你也不差，至少耳朵很灵。”秋暄拢了拢袖子。

宫乐悠悠然然响起，舞伎如仙子神女飘飘然降入宴席，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这万般旖旎吸引过去。

美酒续杯，佳肴飘香，脸上的笑容也就真挚了许多。

最难捱的时光终于过去了，席间笑语连连，就连长公主也被安国侯夫人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

觥筹交错间，没有人再去看四皇子如何窘迫。

秋暄看到四皇子嘴巴张了张，他身边的宫女立刻俯身提醒，他坚持着，分明说的是“霏霏”。

宫女又说了些什么，江珏抬头看向长公主。

秋暄下意识地也看过去，发现长公主正在看自己。

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好像只是无意识地把目光落在这里。

秋暄抓紧自己的衣袖，就在此时，江珏起身向长公主走了过去。

“霏霏也立了功，我要给霏霏讨赏。”四皇子鼓起巨大的勇气，“她该有食邑的……”

长公主哑然失笑：“封食邑，你要将何处给她？”

“我可以把我的分给她一些……”

“你的？”长公主指着桌上一盘荔枝，“你可知它是从哪里来的。”

“南楚。”江珏立刻道，“走海路进清州运河入的京。”

“这你倒记得清楚。”

“霏霏和我说的。”

长公主亲手剥了一颗荔枝，递给江珏，远远看去，只是长辈疼爱子侄和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四皇子就荔枝吞下去的，却是一句冰冷的话。

“陛下给你的封地就在南楚境内，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父皇怎会……”

“回你的位置上去。”

“你猜长公主说了什么？”敬北安突然发问。

秋暄咬了一口荔枝：“你觉得四殿下问了什么？”

“我猜他想给霏霏领功。”

“长公主殿下自然是回绝了。”怎么荔枝也没有过去吃的甜，“她不止要回绝四殿

下的请求，她还要过来安抚你。”

“我？”敬北安笑了，“也对，不然谁去给他们拼命呢。”

然而长公主还是出乎了秋暄意料，她亲自过来了。

“比起上次见面，你的气色好了许多。”长公主对敬北安道，“听闻陛下赏赐了你一处庄子，正巧我的山庄就在旁边，也一并赐你。庄子里头有处良泉，此水烹茶，除病消灾。”

长公主说着，她身后的宫女就呈上来一个精美的匣子。

与其说是封赏，不如说是封口。

秋暄紧张地看了一眼敬北安，生怕他把匣子打翻拂袖而去。

却不想，敬北安恭敬地接过：“谢殿下。”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娶霏霏一事，我已知晓不是你所愿。只是如今，霏霏已经有孕，此事还要细细思量。”

“殿下的难处，臣明白。”

哪位殿下啊。

“秋暄，你一向是个懂事的。”长公主亲切地扶住秋暄的胳膊，“好孩子，这次是你受了委屈。”

“臣不委屈。”秋暄垂首道，“霏霏郡主也很好。”

“她是个急性子，平日里没个轻重，若是她有什么地方让你为难，你只管告诉我。”长公主紧紧抓着秋暄的手。

“霏霏郡主经常与臣提起，想念长公主殿下，让臣替她向您请安。”秋暄缓缓行了一礼。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长公主拍了拍秋暄的手，“让霏霏好好调养，我会去探望她。”

*

“真若是在意霏霏，就把她接出来，长公主府是她娘家，谁又能说不行呢。”

“夫人说的对。”敬北安掀开车帘，坐了进来。

“侯爷理应骑马才是，让外人看到您乘车，多有违武将风范啊。”秋暄皱着眉头道。

“我打扰你自言自语了？你多担待担待，毕竟这马车姓敬，我现在也姓敬。”

秋暄没理他，敬北安却没死心。

“我们刚刚默契配合一番，你难道不该称赞为夫随机应变。”敬北安凑上来，“或者，我应该称赞夫人，诡计多端。”

说着，他突然抓住秋暄的胳膊，衣袖一甩，甩出许多折成不同形状的字条。

“郡主有孕。”

“这张写的是‘郡主身怀皇子’。”

敬北安一张一张看过去，对上秋暄警戒的眼神：“你把哪张字条递出去了？”

*

“姑母，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连忙迎上去，然而长公主不由分说，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第9章 夜何其矣

啪！

随着碎瓷声传进马车里的，还有浓郁的蜜饯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