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758)

她珍而重之地看着,抚摸着,便将头埋进臂弯里,这么睡了一觉。

春日风光正旖旎,鸟儿啁啾,落英缤纷,人间盛世。

而她,不过在这盛世里,寻求一隅的安稳。

外头歌舞正盛,而赵凤诏命数已尽。

一片的祥和之中,赵凤诏已跪上断头台,他父亲赵申乔和兄弟赵熊诏都在,张廷玉也在。

手里握着一份卷宗,像是当年那样,张廷玉将卷宗轻轻放在了翘头案上,微笑着看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的赵申乔:“噶礼下狱,赵凤诏贪污库银二十万,万岁爷亲定为天下第一贪。赵大人,您这天下第一清官,该行刑了。”

赵申乔完全无法回忆起宴席之上的一幕,直到如今恍恍惚惚坐在了监斩官的位置上,他才明白过来。

两眼充斥着血红,赵申乔年纪已经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何等恶毒之人,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报复……”

张廷玉却笑:“何等恶毒之人,会置我一无辜门生于死地?我张廷玉,为万岁爷办事,绝无半分挟私报复,更无半点私心。”

这话,与当年赵申乔对张廷玉所言,何其相似?

当年赵申乔说过的话,如今被张廷玉原话奉还!

戴名世何辜?

被牵连流徙的数百人何辜?

如今赵申乔来跟张廷玉说恶毒,说处心积虑,真是天大的笑话!

轻轻一拱手,张廷玉退到一旁:“时辰快到了,该您监斩了,赵大人莫要自毁前程,万岁爷那儿还等着听消息呢。”

千叟宴上闹出这么大一件事,还截获了胤礽噶礼等人密谋的信件,更有巨贪赵凤诏,群臣都来劝阻,叫康熙别在千叟宴见血,可康熙在气头上,人人都说今日见血不吉利,可偏偏有个方苞出来说:“皇上便是天,天之所向便是吉!”

此言一出,谁还敢反对?

天子一发话,今日竟见血光!

赵申乔颤抖着手,拔了签,近乎哀嚎地扔了出去,看着刽子手斩了他儿子,整个人悲痛欲绝地扑倒在地。

张廷玉只将袖中一张从黄历上撕下来的纸压在了案头。

三月十八,宜嫁娶动土开市,忌入殓行丧。

可不是好日子吗?

他像是两年前一样背着手,缓缓顺着长安街,穿过热闹繁华的人群,眼见耳闻,一派盛世气象。

戴名世被挫骨扬灰,如今英魂安在?

缓步路经昔日权倾朝野的明珠府邸,忽见门庭冷落鞍马稀,便知六朝旧事随流水。

古今王侯将相,岁月里,不过黄土一抔。

身前事,身后名。

于死人又何知?

且抛那浮名似云去,待我浅斟低唱,狂一回、真一回……

第二三三章困局

康熙于畅春园门前万寿节作《千叟诗》,遂将此宴名之为“千叟宴”。

左都御史赵申乔的儿子赵凤诏被斩于断头台,这一日乃是吉日,不宜入殓收葬,尸首过了次日子时方敢动,殓入棺中。

次日早朝,赵申乔以教子无方、为父不察为名请辞,康熙不允,固请诸臣议事,张廷玉进言:“赵御史清廉为官,是为能臣干吏,乃大清股肱,万不可辞。”群臣附议,于是令赵申乔官居旧职。月余后,广东出饥馑之荒,康熙遂命赵申乔前往督办赈济平粜之事,七月授户部汉尚书。

同年七月,张廷玉随扈往木兰围场行猎,晋奉直大夫,官三品,特赐二品官俸禄,以示皇帝嘉许。

一切似乎都开始好转,而顾怀袖的白头发一开始有,她整个人似乎便安定了下来。

等张廷玉从木兰围场回来,又是九月中旬,连中秋都没来得及过,回来赏月却连桂花都要落了。

顾怀袖叫人在庭院之中置了酒席,做了螃蟹,摆了桂花酒,便坐在了桌旁,又吩咐青黛去温酒:“天也渐凉了,酒冷伤身,还是暖暖的好。”

月上中天,府里丫鬟几年换一茬,如今已经少能找到当年的熟面孔了。

张若霭坐在一旁,只促狭地看着顾怀袖:“娘,前儿我跟钱朗喝酒,怎没见你关照说要喝温的?”

顾怀袖闻言抬头,看他一眼:“这些小事上你倒是比谁都在意,怎不跟你爹比比学问本事?这几个月你在他书房之中可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了……”

的确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张若霭一双眼抬起来望着他母亲,又缓缓的垂了下去,往嘴里塞了一块梅干,有些酸涩。

“是学了不少的东西,儿子还比不得父亲。”

“不过你父亲十五的时候,未必有你本事……”

不,这话这样说也不对,顾怀袖认识张廷玉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及冠。而十五的张廷玉是什么样子,顾怀袖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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