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159)
他怕。怕那眼神再染上厌恶。如今,他连承受她一个厌弃眼光的资格,似乎都没有了。
罢了!再如何挣扎,那背影已是咫尺天涯。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滞涩的窒息感强行压下去。
他不再看洛昭寒垂眸行礼的样子,侧过身,也郑重其事地深深回了一礼。
“洛姑娘!”孙洪雷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每个字都仿佛要砸进脚下的冻土里,“今日是孙洪雷唐突、无状!所言所行,皆是小可浅薄之过!姑娘教训,如醍醐灌顶!洪雷谨记于心,终身不忘!”
他的腰弯得很低很低,以远超寻常礼节的方式停顿了一息。
抬起头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深处藏着无法磨灭的痛楚,却又多了一丝破茧般的决绝:
“请姑娘放心!”他强调,“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会亲自去回禀郦妃娘娘,言明……”
他顿了顿,找到了一个最妥帖的说法,“言明此乃小可一时轻狂愚昧、不谙世事所致,与姑娘清誉丝毫无涉!绝不再令娘娘忧心,亦不敢再使姑娘徒增烦扰!”
这句承诺,如同搬开了洛昭寒心头最后一块巨石。
“好。”洛昭寒直起身,只吐出一个清晰短促的字。那一直萦绕周身的清冽寒意仿佛随着这一个字,终于冰消雪融了些许。
她点了点头,再无一言,更无半分迟疑留恋,转身,裙裾在冻硬的地面上拂过,踏着残雪冰粒,朝着来路决然而
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孙洪雷死死盯着那道毫不留恋、渐渐融入冬日灰色光影里的纤细背影,胸口如同被剜空了一般,只剩下灌骨的冷风呼啸。
就在那身影即将转过墙角彻底消失的刹那,一股比冰冷更绝望更尖锐的刺痛猛地攫紧了他!那不甘心如同沉入深渊者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向前追了两步,几乎是嘶哑着嗓子朝那背影失控地喊了出来:“洛昭寒!你的心上人是谁?!”
枯井的幽暗深处,贴伏在冰冷石壁上的高大身影,在那嘶哑的呐喊声刺破死寂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弦骤然勒紧!
脚步蓦地一顿。
洛昭寒的背影在墙角雪色的光影里,如同一根纤细墨笔勾勒的剪影,定格在那方寸之间。
她这一顿,甚至没有回身,只在原地顿了那么不足一息。
没有立刻反驳,便是默认!
这个认知像淬了剧毒的冰箭,瞬间贯穿了他强行支撑起的最后一丝尊严。
孙洪雷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虚浮,几乎要栽倒在地!
果然……果然!
“是他……是不是?裴寂!!!”
紧贴井壁湿泥的坚硬胸膛无声地起伏了一下。
尽管隔着一丈厚土,十丈深寒,他却仿佛能清晰看见院墙外那轮悬于云端的冬日冷月。
一缕如同微云拂过寒潭的、极浅极淡的笑纹,难以自抑地在他紧抿的唇角无声攀延。
就在那名字刺破空气、砸落冰尘的下一刻。
墙角,那停顿的身影终于再次迈开脚步。
洛昭寒的声音在凛冽风中平平递来,无悲无喜,无波无澜,清晰地回应了身后那不甘的嘶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孙洪雷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洛昭寒的身影即将没入那片幽暗的腊梅林。
冰寒的空气像冻裂的伤口,不断噬咬着被“是又如何”彻底洞穿的心脏。痛楚尖锐到麻木,只剩下一种撕裂脏腑的空旷感。
那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长钉,将他最后一丝不甘和所有隐秘的希冀都死死钉在了绝望的冰柱上。
就在洛昭寒的身影即将完全被虬结的梅枝阴影吞噬的瞬间,一股被碾碎的骄傲和残留的热血猛地冲破冰封!
“洛姑娘!”孙洪雷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不管不顾地冲向前,踉跄着追去。
他几个大步踏碎路旁薄冰,在雪尘四溅中猛地伸出右手,死死攥住了洛昭寒正要消失在梅枝后的那片纤细手腕!
冰冷!隔着厚厚的狐裘袖管,那腕骨上传来的寒意依旧清晰得刺骨。
孙洪雷被冻得一激灵,动作却更加用力,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将她往前拉回一步,彻底拽回月光所能企及的范围内。
洛昭寒被迫停步转身,手腕处的钳制感让她本能地蹙紧了眉心,月光下她的脸色比雪更白,眸底却是一片寒潭深水,不见波澜,只静静地看着眼前失态的少年郎。
“我知道!我都知道!”孙洪雷急切的呼吸在寒冬里化作团团白雾,他急促地地说着,眼神里有不顾一切的急切,更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劝诫,“裴寂他行止堪为君子!他是于国于民的好官!我敬重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