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240)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深意地在孙洪雷脸上巡睃一圈,似乎在仔细捕捉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才抛出一个诱人的饵:
“待那时,前路渺茫,她父兄也未必再敢挑拣。若那时洪雷你愿意上前递一把伞,也未必不是一段佳缘。嗯?”
孙洪雷的心被这轻飘飘的话猛地攥紧。
递伞?佳缘?那是洛昭寒啊!
那个骄傲如烈阳的女子,竟沦为他权势谋划下一个施舍垂怜的玩物?
“王爷……!”他猛地抬头,脸上的激动堆砌得恰到好处,声音微微发颤,“王爷此言当真?臣……”他急急地喘息了两下,“臣……多谢王爷提点!”
“嗯。”晁胤隆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他这幅受宠若惊的样子。
目光转向一直坐在旁边的吏部尚书,他的外祖父孙万荣,显然已不再将孙洪雷这点“私事”放在心上。
“外祖父,还有一事。今日入宫请安,父皇在偏殿小憩时提及,有意在二月初二花朝节登泰山,亲至东岳庙焚香祈福,为国祝祷。”
“什么?!”孙万荣霍然睁开双眼,眸底精光爆射。
他苍老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手猛地抓紧了身下紫檀椅的扶手,枯槁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坚硬的木头里。
“登泰山?花朝节祈福?”孙万荣的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而拔高,“自太子薨逝后,陛下已多年未曾再行泰山封禅祭祀之举!便是寻常的花朝节祈福,也只由礼部代为主持,今年怎会……”
太子的死,是皇帝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亦是整个王朝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所有与之相关的盛大仪典,都随着那道储君的棺椁一同,被深深地埋葬。
泰山祭告天地?简直匪夷所思!
“本王亲耳所闻!”晁胤隆神情沉稳,瞬间压下了孙万荣的惊疑,“就在昨日宫宴之后,父皇与本王及礼部几人闲话时所言。虽尚未明旨昭告天下,但金口玉言,此事已十之八九!”
“这……”孙万荣倒吸一口凉气,急促起伏的胸膛缓缓平复下来。
“泰山!花朝节!东岳大帝!”
他喃喃低语,猛地转向孙洪雷:“二郎,你先退下,立刻去整理近年来朝廷泰山祭祀所有仪注规章!从顺宗朝到父皇登基前的旧例,无论多琐碎,都给老夫找出来!”
这已是在赶人。
孙洪雷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起身,躬身应道:“是!祖父!孙儿即刻去办!”
他匆匆退出,反手轻轻合上木门。
门缝合拢的瞬间,孙洪雷脸上所有的表情,如同被强风刮走的薄纸片,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空洞的苍白,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
机会?
呵。
那是什么?是一剂裹着糖衣的剧毒。
晁胤隆抛出的那个诱饵,与其说是承诺,不如是锁链。
昭示着洛昭寒在他晁胤隆眼中,在孙家的棋盘上,不过是一件未来可待价而沽,用以收买笼络人心的棋子或工具。
而自己,同样是那棋盘中一枚身不由己的卒子。
他和她,隔着层层阴谋与无法挣脱的家族桎梏,早已没有可能。
孙洪雷无力地靠在了廊柱上,微寒的秋风从庭院里吹来,卷起他的衣袍。
他阖上眼,只觉得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一丝丝渗出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深刻地厌恶起身上所流淌的血脉,厌恶起这把所有人、所有情爱、所有选择都当作筹码的家族。
他与她,原来早在相遇之前,通往彼此的路,就已经被砌上了高墙。
……
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衙署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汗味、皮革味和劣质炭火未尽燃烧的呛人气息。
谢无岐刚从城外巡防归来,甩着手中的马鞭,带着一身尘土掀帘子进院。
他脚步刚踏进门槛,那原本充斥着低声谈笑的内院场地上,骤然安静了一瞬。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异常复杂,有毫无掩饰的戏谑,有浓得化不开的好奇,更有轻蔑的打量,如同在看一件刚上市的奇货。
几束视线在他脸上刮过,带着火辣辣的温度。
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军汉聚在角落,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钻进谢无岐刚被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耳朵里:
“啧,刚听到消息没?抚远将军府跟长宁伯府,真搭上线了!”
“哪个?”
“还能哪个?被退亲那位大小姐呗!啧啧,人家转头攀上了长宁伯府那个大理寺少卿裴寂!高枝!可真是又高又稳的高枝啊!”
“嚯!大理寺少卿!了不得!听说裴公子年纪轻轻就在御前挂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