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61)
洛昭寒指尖骤然收紧,掐得掌心肌肤泛白。
……
十一月初九。
今日是太子薨逝三年的忌辰,圣上特意免了早朝。
朝臣们表面上各司其职,暗地里却都揣着心思。
圣上正值四十五岁壮年,储君之位空悬,朝堂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能叫人翻来覆去琢磨上百遍。只是想到圣上与太子那份父子深情,众人又不敢深想,只盼着做好分内事早早归家——妻儿绕膝,暖炕温席,岂不美哉?
长宁伯府东院里,青衫松垮的长宁伯裴凯松正歪在太师椅上。
他一只脚屈起压在身下,坐姿散漫,手里捏着根蟋蟀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案上的蟋蟀筒。
“听说夫人今日回来了?”
这冷不丁的一问,惊得旁边打盹的小厮来财一个激灵。他慌忙躬身:“回老爷,夫人申时初回府的,这会儿该是在午憩。”
裴凯松将蟋蟀草往案上一掷,整个人懒洋洋往后一靠:“都十日了才回来,倒不如把她的箱笼都搬去相国寺,省得来回折腾。”话音未落,又突然坐直身子:“少爷呢?这几日怎不见他来请安?”
来财偷眼瞧着主子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这些时日都在褚老府上住着。”
“好!好得很!”裴凯松猛地拍案,震得蟋蟀筒里传出几声虫鸣,“他倒是把褚府当自己家了!”说着霍然起身,“来财,取银子!”
“老爷,今儿可是太子忌辰。”来财话未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个响栗。
“混说什么!”裴凯松瞪他一眼,“夫人难得回来,去买些她爱吃的枣泥酥。”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又补了句:“就说府里人人都有份,不是单给她的。”
来财追着喊:“老爷好歹换身衣裳!”
此时的西院厢房里,长宁伯夫人正呆坐在雕花榻边。她膝头摊着件褪色的小袄,手指一遍遍抚过早已磨薄的布料。
这是裴寂幼时穿的衣裳。
按着世家规矩,四岁的小少爷就该独居一院。可裴寂两岁还不会走路,三岁仍不开口说话。太医诊了又诊,最后定了个“心智不全“。自那以后,夫人便固执地将儿子留在厢房,亲自照料。
“寂儿......娘的寂儿……”
泪水打湿了绸缎面,她将小袄贴在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幼子温软的体温。十年前那个春日,老夫人寿宴上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日她忙着操持宴席,将寂儿托给下人照看。谁知那些刁奴欺寂儿痴傻,竟由着他被宾客带来的孩童欺负。
那些孩子围着寂儿唱歪曲,用柳条挑虫子吓他,拿石子砸他。寂儿吓得躲进假山洞里,直到天黑才被找到。
“都怪我。”夫人攥着衣裳的手指节发白。那夜寂儿发了三天三夜高热,最后在她怀里咽了气。可醒来的“裴寂“再不是她的孩子——当娘的怎会认不出自己的骨肉?
她记得老爷曾劝过,要她将寿宴交给弟妹操持。可她偏要逞强,想证明即便生了痴儿,自己仍是长宁伯府堂堂正正的主母。
如今想来,这份执念害死了寂儿,也困住了自己。
窗外北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夫人望着案头那盏长明灯,恍惚又听见寂儿烧得滚烫时那声虚弱的“娘“。
长宁伯夫人蜷缩在酸枝木圈椅里,枯瘦的手指死死揪着膝头团花锦袄。
那袄子被揉得皱成一团,金线绣的莲叶扭曲着绞进她掌心,“寂儿,寂儿……”沙哑的呜咽声从袄子里闷闷透出来,“是娘糊涂……”
艾嬷嬷端着药碗立在珠帘外,耳听得里头哭声渐弱,这才掀帘而入。
暮色透过万字纹窗棂斜斜照进来,正笼在长宁伯夫人单薄的脊背上。
青缎褙子空荡荡挂在肩头,露出半截缠着褪色红绳的桐木人偶。
“夫人该用药了。”艾嬷嬷将药盏轻轻搁在案几上,目光扫过那截黑红丝线缠裹的人偶,眼角皱纹忽然颤了颤,“白马观的符水最是灵验,您何苦信那游方和尚?”
“你懂什么!”长宁伯夫人猛地直起身,人偶“咚”地砸在青砖地上。她慌慌张张扑下去
捡,银丝掺半的鬓发垂落下来,遮住布满血丝的眼睛,“寂儿被邪祟夺了身子整整十年,那些符水要是有用,早该将邪祟赶走了!”
话未说完已哽咽难言,她颤抖着将人偶贴在胸口,仿佛抱着襁褓中的婴孩。
艾嬷嬷忙蹲下身搀扶,却见那桐木刻成的眉眼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朱砂点就的唇似笑非笑。
外头传来三声更鼓,长宁伯夫人浑身一抖,忽然死死攥住艾嬷嬷手腕:“酉时了!快取朱砂笔来!”她踉跄着扑向佛龛,供桌上黄符无风自动,铜炉里三柱线香突然齐齐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