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62)
艾嬷嬷盯着满地香灰,喉头滚动两下,终究从袖中摸出个描金漆盒。
猩红朱砂混着黑狗血在瓷碟里化开,长宁伯夫人握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悬在桐木人偶眼窝处迟迟落不下去。
十年前也是这样湿冷的秋日,十二岁的裴寂高烧三日不退。她跪在佛前诵经,忽听得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回头便见少年撑着床沿坐起,琥珀色眸子清凌凌望过来,分明是寂儿的样貌,却再不肯唤她娘亲。
“邪祟!定是邪祟夺舍!”长宁伯夫人突然厉声尖叫,朱砂笔重重戳进人偶左眼。赤红液体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像极了那年浸透床褥的汤药——她逼着裴寂喝下驱邪符水,少年呕得肝胆俱颤,仍固执地摇头:“孩儿确是裴寂。”
窗外银杏叶沙沙作响,长宁伯夫人恍惚又见鞭影重重。神婆说沾了黑狗血的柳条能打散邪魂,可任她如何抽打,少年始终抿着唇不发一声。
最狠的那回,玄色锦衣碎成布条,后背皮肉翻卷着渗出血珠,他却撑着门框回头问她:“母亲可解气了?”
“夫人!”艾嬷嬷的惊呼声将她扯回现实。低头看去,朱砂笔不知何时划破了指尖,血珠正滴滴答答落在黄符上。长宁伯夫人突然痴笑起来,就着鲜血在人偶心口写下生辰八字:“成了......这就成了?”
暮鼓声里,艾嬷嬷悄悄退后半步。她看着长宁伯夫人将人偶裹进明黄绸缎,又看着那枯槁的手指抚过桃木钉,忽然想起今晨塞进袖袋的银票。
白马观后巷那个游方和尚,前日分明还在赌坊吆五喝六。
“嬷嬷你看!”长宁伯夫人蓦地转身,浑浊眼珠亮得骇人,“寂儿要回来了!”她紧紧搂着人偶在屋里转圈,绣鞋踩过满地香灰,在青砖上拖出凌乱痕迹,“等邪魂散了,我的寂儿就会回到我身边来。”
话音戛然而止。
铜镜里映出张癫狂扭曲的脸,蓬乱鬓发间缠着几缕红线。
……
十一月初九,钦安殿内檀香缭绕。
皇上立在太子灵位前,明黄龙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四十五岁的帝王眼角泛红,握着皇孙晁允业的手微微发颤。
小皇孙仰头望着祖父,稚嫩手指悄悄抹去老人掌心的冷汗。
睿王一身素衣上前敬香,白玉冠映得眉眼英挺:“大哥……”这声轻唤让皇上喉头一哽。
三个儿子中,太子最肖似发妻孝端皇后,如今看着次子与发妻相似的侧脸,眼前又浮现长子温润的笑颜。
殿外忽然传来窸窣响动。大理寺少卿裴寂抬眼望去,正见总管太监赢朔在朱漆门边探头。
他垂在绯红官袍下的手指微蜷,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启禀万岁爷。”赢朔佝着腰蹭到御前,声音细如蚊蚋。小皇孙拽了拽祖父的衣袖:“皇爷爷,赢公公说什么呀?”
第38章 请魂
皇上倏然转头看向裴寂,目光如电。裴寂坦然迎上天子审视,腰间银鱼袋纹丝未动。
他早料到今日会有变故,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敢在太子忌辰发难。
承天街上突然响起马蹄声,御林军铁甲寒光刺破长空。
“皇命在身,闲杂退避!”
百姓惊慌避让,只见一队兵士直奔长宁伯府。卖炊饼的老汉手一抖,热饼滚落尘土:“这不是裴青天的府邸?”
茶楼二楼临窗处,青衣文士手中茶盏一晃——谁不知裴寂是皇上跟前红人,怎会突然被围了府邸?
钦安殿内,赢朔已急出满额冷汗。章御史在宫门外长跪不起,口口声声要弹劾裴寂。
最要命的是那老顽固竟当众嚷嚷,说太子当年病逝另有隐情。
“放肆!”皇上突然暴喝,惊得皇孙往龙袍后缩了缩。
睿王手中线香“啪嗒”折断,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晋王垂首盯着自己绣金线的皂靴,唇角抿成直线。
殿外忽起狂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皇上望着太子灵位前将熄的长明灯,恍惚又见长子临终时攥着自己衣袖的手。
那只手曾为他描过第一张弓,批过第一份奏折,最后却在药香里渐渐冰凉。
……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格外刺耳,长宁伯盯着膝头描金食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新买的鎏银点翠簪。
菱花窗透进的暮光在簪头游走,映出他鬓角渗出的薄汗——方才在珍宝阁,掌柜说这是时下贵女们最爱的样式。
“拐过朱雀街就回府。”他忽然将簪子塞进锦盒,冲着车帘外扬声道:“来财,绕道去褚府送些……”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就说给寂儿送糕点,他若问起,只说是夫人让送的。”
车辕突然剧烈颠簸,锦盒“啪嗒”摔在厢板上。长宁伯正要发作,却见来财惨白着脸掀开车帘:“老爷!府门前围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