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63)
朱漆大门前,玄甲御林军持刀分立。落日余晖掠过森冷刀锋,正映出门楣上悬着的“敕造长宁伯府”金匾。长宁伯只觉喉头腥甜,那支点翠簪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两截。
“裴寂......定是裴寂……”他踉跄着扑下马车,云纹锦靴踩过满地玉兰花瓣。
十年前也是这样秋末,十二岁的痴儿突然开口诵出《出师表》,他当夜在祠堂跪着给祖宗上香,说裴家终于要出个光耀门楣的。
杂沓脚步声自巷口涌来,庶弟裴凯瑾带着族老们将他团团围住。
紫檀拐杖重重杵地,三叔公颤巍巍道:“御林军围府半个时辰了,刑部的人抬着木箱进进出出。”
“大哥听我一句劝!”裴凯瑾攥住他胳膊,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狠劲,“趁圣旨未下,您赶紧进宫请罪。就说那裴寂十年前就被邪祟夺了舍,咱们裴家也是受害者!”
长宁伯浑身发抖,眼前忽地闪过半年前的情形。
裴寂深夜回府,玄色披风下缠着渗血的绷带,却还笑着宽慰他:“父亲莫忧,不过是些皮外伤。”那笑容与幼时痴儿流着涎水傻笑的模样重叠,惊得他摔了茶盏。
“不可!”他猛地甩开庶弟的手,“寂儿如今是大理寺少卿!”
“少卿?”五堂叔冷笑打断,“上个月他弹劾奉国公侵占民田,昨日又当廷驳了户部尚书的面子。这般不知收敛,迟早惹祸上身!”
话未说完,府内突然传来哭嚎。长宁伯夫人被两个婆子架着拖出门槛,青丝披散如疯妇,怀中死死搂着团明黄绸缎。绸角垂落处,赫然露出半截钉着桃木钉的桐木人偶。
“寂儿!把我的寂儿还来!”她突然挣脱桎梏扑向刑部官员,猩红着眼撕咬对方手臂,“你们这些恶鬼!邪祟!休想害我儿!”
长宁伯如遭雷击。三日前他去白马观接人,住持分明说夫人只是求平安符。此刻那人偶心口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分明是太子的!
长宁伯府门前乱作一团。
裴凯松的锦缎衣袖被族亲们扯得皱如咸菜,他双目圆睁望着这群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亲戚。
犹记当年裴寂入选太子伴读时,这些人可是连夜抬着贺礼登门,争相将自家子侄往寂儿跟前塞。
“寂儿可是咱们裴氏百年难遇的麒麟儿!”三叔公那日拄着拐杖,褶子脸笑成朵菊花。
“要我说,寂郎君大器晚成,将来必是宰辅之材!”二房堂弟捧着翡翠白菜,谄媚得恨不得趴在地上。
此刻这些嘴脸却狰狞如恶鬼,七手八脚要将他们父子撕碎。
“大哥莫糊涂!”四堂叔的唾沫星子喷到裴凯松脸上,“那裴寂分
明是个妖孽,嫂夫人当年亲口说过。”
“放你娘的屁!”
裴凯松猛然甩开众人,踉跄着撞上门柱。他赤红双目扫过每一张虚伪面孔,突然仰天大笑:“当年求着寂儿提携时,怎不说他是妖孽?如今见风使舵倒是快!”
族亲们还要围上来,却见裴凯松抄起门边铜烛台:“谁敢再辱我儿,老子敲碎他天灵盖!”
烛台在日头下寒光凛凛,惊得众人连连后退。
府门忽被推开,铁甲碰撞声如冰雹砸地。
裴凯松转身,正迎上御林军统领叶晟微冷峻的面容。红缨盔下,那双鹰目正上下打量着他——都说长宁伯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此刻却见他脊梁笔挺如松,倒有几分将门遗风。
“叶统领。”裴凯松将烛台哐当掷地,溅起火星点点,“敢问圣上因何围我府邸?我儿裴寂现下何处?”
叶晟微拇指摩挲刀柄螭纹,淡淡道:“裴大人正在宫中伴驾。”话音未落,眼角瞥见门缝外那抹鹅黄裙裾——洛家小姐的马车已在墙根候了半日。
裴凯松闻言稍松口气,抬脚就要跨过门槛。
身后突然传来来财撕心裂肺的哭喊:“老爷!老爷三思啊!”
他驻足回望,小厮正被两柄横刀架着脖子,涕泪糊了满脸。这个自小跟着他的忠仆,此刻拼命指着西边褚府方向——那里藏着最后的生机。
“哭什么丧!”裴凯松笑骂一声,甩袖踏入府中,“去褚老那儿讨壶好酒,等老爷回来吃酒!”
朱漆大门轰然闭合,隔断来财肝肠寸断的哀嚎。
御林军铁靴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檐下筑巢的春燕。
墙根马车里,洛昭寒葱指轻挑车帘。日影透过纱帷,在她雪腮投下斑驳光晕。
“小姐,裴大人他不会出事吧?”
“当然不会!”
她望着御林军森严阵列,眸中映出裴府门楣上剥落的漆画。
前世那个雨夜,少年裴寂背着她蹚过洪水的画面忽而清晰——那时他单薄的脊背,如今已能扛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