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危其君(36)
咽下酒水,符岁下巴冲越山岭一抬,问:“你把陈景阳支走,怎么还将他留下了?”
越山岭小口咬着芋饼,身体斜靠椅背远离桌子,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此时被符岁点到,他抬眼看向二人。灯光让他的眼睛笼在阴影里,模糊掉一些锐利,嘴角挂着的无奈给他增添几分柔和。
田乾佑浑不在意,连看都不看越山岭:“他嘴严。”
符岁眼尖地瞧见越山岭无语地侧过头去叹气,忙抬手用衣袖掩着脸,笑得肩膀都微微耸动。
没多会儿陈景阳回来,手里端着笼金乳酥放在符岁面前:“新点的菜还需会子功夫,这金乳酥也是店中的招牌,郡主尝尝。”
符岁已经用过晚饭,不过盛情难却,便掰一小块金乳酥慢慢吃。
田乾佑在越山岭那睡了好几日,有什么旧也早叙完了。陈景阳却是憋了一肚子问题,当着符岁的面又怕言语失礼,几次欲言又止。他本想改日再问,转念一想自己有家有室,不像田乾佑一般游手好闲,下次能相会不知何时,总归郡主的性格应该不会计较许多,不如今日就问。
这般想着,陈景阳开口问越山岭边关和打仗的事。
越山岭不动声色地瞄符岁一眼,怕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污了京中贵女的耳朵。却见符岁一手捏着一角金乳酥,一手端着酒杯正喝得高兴,还不时与田乾佑低语几句,似是无暇顾及此处,这才挑了些无关边境布防的事与陈景阳探讨。
在场几人谈笑甚欢,见符岁连饮数杯也不曾阻拦,只当几杯酒水不打紧。然而他们未料到符岁在状元楼已经饮过许多,此时几杯酒下肚,把符岁下午未散的酒意全勾出来。
符岁最开始还听越山岭和陈景阳聊兵事听得起劲,甚至往越山岭处靠了靠好听得更清楚些,渐渐的她反应越来越迟钝,只觉得声音在耳边绕来绕去却进不到耳中。
忽然有一只白嫩小手抓走越山岭身前的骰子。
那一对骰子是店家放在桌上,以备客人赌酒作戏的。越山岭以为符岁不耐听男人间的话题才自取骰子玩乐,待看向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只见她双眼迷蒙如有雾气,颊上晕着一层薄薄红晕,显然是醉了。
好在符岁酒品似乎不错,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掷骰子。另一边田乾佑也喝不少,说话都开始含糊,想来也不及照看她。越山岭只好一边与田、陈二人相聊,一边分出心留意符岁。
田乾佑喝酒喝得昏头,瞧见空酒杯就倒酒,也不管是谁的杯子。
符岁酒喝多有些口渴,见杯子满着,拿起来就往嘴边送。
越山岭眼疾手快,伸手盖在杯上,阻下符岁的动作。
符岁醉得迷迷糊糊,眼瞧着嘴边多出一只手,恍惚间意识到是越山岭。想到上次自己白吹半天冷风连场马球都没看到,今日他更是嚣张,竟连水也不许自己喝。
她借着酒劲儿恶向胆边生,张口就咬在越山岭小指上。
第14章 春色许
被咬的人恍若未觉,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神情略有诧异。
一旁的陈景阳酒量不错,纵然一双眼睛能让别人醉溺其中,他本人却还是清醒的。先前他只顾饮酒畅聊,不曾注意符岁,现时他随着越山岭的动作转头,正看见郡主口中含着越山岭的手指。
陈景阳双眼骤然睁大,霎时间酒意褪得干干净净,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他僵硬地转动眼睛,无论是看郡主还是看越山岭都觉得不妥,干脆盯着桌面,大气都不敢出。
符岁咬了一会儿感到骨头咯牙,嫌弃地松开口,端详着男人被舌尖舔得濡湿晶亮的手指上几个细小的牙印。
越山岭深吸口气,微凉的空气缓解了饮酒造成的灼热和昏沉。他轻轻动动小指,见符岁没什么其他举动,这才将符岁手中的酒杯抽出放到另一边,又叫陈景阳看住符岁,起身出去。
陈景阳惊疑不定地看着符岁,观察一番才发觉郡主醉得不像话。一时间陈景阳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本来他们一群男子与郡主同桌共饮就不成体统,逞论放任郡主醉酒,若是真出点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拍拍田乾佑,田乾佑从善如流地贴上来。陈景阳看着田乾佑醉醺醺的样子便知指望不上,只好自己提心吊胆盯着郡主。
越山岭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水壶和一碗蜜水。他将茶壶放下,哄着符岁喝蜜水。不知是刚咬了越山岭一口有些心虚,还是醉酒后思绪凝滞,除了不肯自己捧碗,符岁表现的很乖顺,就着越山岭的手小口小口喝下大半。
越山岭放下碗,另取只干净杯子倒小半杯清水,再次递到符岁嘴边让她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