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大师兄后他以身证道(141)
他对她向来很有耐心,好像她做什么他都能接受;但也有板着脸不高兴的时候,通常是因为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以往种种尽数展现,她才惊觉,沈祛机在她的生活中竟然替代了“母亲”这一角色,做得甚至更为细致入微。
她明明早就认为,自己不需要母亲。
可是他不仅提醒她这一缺口的存在,还径自将这个缺口填上了。
季姰思绪复杂,睁着眼睛望着帷幔上的金钩,心头发涩。
她真怕有一天,会彻底习惯这样的生活。
那样的话,又如何面对他飞升的事实?
神仙只是在得道之前,朝她投来怜悯的一瞥罢了。
季姰眼前无端浮现他方才的眼神。
凌厉凛然,眸色哀戚。
她望不到他眸底,不知他真正所想为何,却再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她分明从中瞧出不容拒绝的恳求。
季姰带着满心纷乱思绪沉沉睡去,难得做了个梦。
梦中她仍在整理书籍案卷。放眼望去,整座书阁几欲通天,看不到尽头。
“君上,昆仑的案卷整理好了,要给他们送去吗?”
她听见自己问。
视线中出现一道人影,青衣乌发,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放吾这里便是,吾亲自过去。”
“可昊元宫那边不是说,那剑灵炼化出了问题,让您去瞧么?”
“来不及了,昆仑的时机太短。”
季姰莫名其妙,却被一股莫名的不安席卷。
画面又是一变。
“君上!您的伤……您取了神骨!怎么能!”
“怕什么,小锦鲤。”那人嗤笑一声,“取一部分而已,吾照样是神。”
季姰只觉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闷得她透不过气。
天旋地转之际,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来,呼吸沉重。
关于梦的记忆在迅速流逝,季姰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那种恐慌却消散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梦到的究竟是什么?
谁是君上?
自己又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没待她想个明白,忽然听得门外响起一道声音,语调很轻,十分熟稔。
“季姰?”
她木然地眨了眨眼,抱着被子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沈祛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没休息?
她茫然地下床,趿拉着鞋去开门。先是走得极慢,后来却变快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门前。
门开了,沈祛机垂眸,对上一张皎白的脸,清凌的眼中盛满不知所措。
这样可以称之为“害怕”的神情,几乎从未在季姰脸上出现过。
甫一对上他的眼睛,她连忙收敛起方才惧色,强作镇定地问道:
“大师兄没睡着么?”
沈祛机闻言并未回答,将她的勉强尽收眼底。
方才灵台中的符印剧烈颤动,虽只有一瞬,还是令他倏然睁目。
“你做噩梦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季姰没否认,有些窘迫地攥紧衣袖。
“大师兄,是不是我方才喊出声了?”
不然他是怎么发现的。
沈祛机还是没说话,径直走到床榻边,侧身看她,淡声道:
“过来。”
季姰有些踌躇,但见他神色,就知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于是乖乖走过去。
沈祛机让她再次躺下,给她掖好被角,轻声问她:
“去识海?”
他又打算让她的意识沉入他的识海休息。
沈祛机的识海的确宁静。
许是还未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季姰摇摇头:
“不要。”
“何故?”
他闻言眉心微动,神情难辨,声音沁着冷泉。
季姰心道这让她怎么说?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她下意识地咬紧嘴唇,蹙着眉,没有看他。
屋内并未点灯,然今夜的月色极盛,银光鉴人。沈祛机坐在床边,遮住了透过窗幔渗入的幽光,唯见少女眸子黑亮。
见她不说话,他又俯身凑近了些许,一股熟悉的竹叶冷香如有实质地包围了她。
从前闻到这香气只觉浑身不自在,眼下却分外令人安心。
季姰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希望他走。
她没说话,沈祛机也没开口,耐心地等着。
他不会因为她不说话就转身离开。
这一点季姰可以肯定,过往就是由于这种笃定助长她得寸进尺。
此时行动先于理智,她从被子中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袖子。
沈祛机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拭去她鬓角冷汗,将粘连的碎发一一整理好。
他对此向来有用不完的耐心。
“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哪怕是在识海里。”
她声音极轻,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