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堕(175)
左臂依旧缠着绷带,动作时需格外小心,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萧寒声之间日益滋长的、几乎溢于言表的亲密与独占。
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寝殿内光线朦胧。
谢知白是在一阵极其轻柔却力道恰到好处的按压中醒来的。
萧寒声早已起身,只着单薄寝衣,正坐在榻边,掌心运着温润醇厚的内力,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左臂伤处周围的经络,以舒活气血,促进愈合,缓解卧床的僵滞。
“吵醒殿下了?”
见谢知白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萧寒声动作未停,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谢知白懒懒地哼了一声,并未起身,反而将伤臂更放松地交付于那双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的大手中,目光落在萧寒声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上。
晨光微熹,柔和地勾勒出他平日冷硬线条的柔和轮廓,竟有几分令人心动的专注魅力。
“嗯……手法有长进。”
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复又闭上眼,全然享受着这份专属的、体贴入微的侍奉。
按摩毕,萧寒声取来温度适宜的温水和青盐伺候他漱口,又拧了热烫的帕子,仔细为他净面,连耳后颈侧都照顾周到。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已做过千百遍,带着一种虔诚的熟练。
当微烫的帕子敷在脸上,带来熨帖的舒适感时,谢知白舒服地叹了口气,忽然开口,声音隔着帕子有些闷:
“今日天气似乎不错。”
“是,殿下。昨夜风雪止歇,院中那几株朱砂梅开了,阳光下甚是好看。”
萧寒声一边收拾一边答道。
“那便去廊下坐坐,赏梅。”
谢知白吩咐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闲适。
萧寒声仔细地为他披上厚实暖和的狐裘,领口拢得严实,确保一丝寒风也透不进去,这才小心地扶着他的右臂,一步步稳稳地走到正对庭院那几株怒放红梅的廊下。
软榻、暖炉、手炉、覆腿的薄毯一应俱全,早已布置得妥帖舒适。
谢知白靠在榻上,看着萧寒声为他斟上一杯刚沏好的、雾气袅袅的参茶。
阳光恰好洒在他肩头,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谢知白忽然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自然地从萧寒声玄色侍卫服肩甲上拂去一瓣被风吹落的红梅,动作轻缓,带着不经意的亲昵。
萧寒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抬眸看他,眼底有暖意迅速流淌汇聚,低声应道:
“谢殿下。”
“一本奏章。”
谢知白却已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语气恢复平淡吩咐道。
他虽明面“静养”,却从未真正远离朝局漩涡中心。
萧寒声立刻从一旁鎏金匣子中取出一份誊抄清晰、重点突出的奏章摘要——这是他们每日的惯例,由萧寒声彻夜筛选过滤后,将最核心紧要的信息呈报。
他并不直接念,而是恭敬地递给谢知白,自己则跪坐在榻边矮凳上,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低声解释或补充细节。
谢知白慢慢翻阅着。
纸页上字迹清晰,记录着朝中关于梅坞遇刺和林惟清重伤案的争吵愈发激烈,三皇子虽闭门思过却仍通过门人暗中活动频繁,试图挽回颓势;
五皇子看似低调避嫌,实则也在悄悄拉拢御史台和中立官员;
甚至还有几位素来中立的清流老臣,在昨日御前议事时,隐晦地向陛下称赞宸王“临危不惧,仁厚坚毅,颇有气度”……
“父皇昨日赏下来的那支百年老参,”
谢知白头也未抬,指尖点着奏摘要上一处关于林惟清病情的最新禀报,淡淡道,
“分一半,拣那品相最好的,以本王的名义,送去林府。让送东西的管事‘无意’中透露,本王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林修撰的病情,忧心不已,食不下咽。”
“是。臣会安排最机灵的人去办,定将殿下的‘忧切之心’传达得恰到好处。”
萧寒声立刻领会其中深意。这是继续巩固并放大殿下仁德形象的高明一招,每一分关怀都将成为刺向对手的利刃。
午后是雷打不动的药浴时间。
偏殿内热气蒸腾,弥漫着浓重而苦涩的草药气息。
巨大的柏木浴桶内,深褐色的药汁翻滚着热气。
谢知白褪去外袍,只着一件丝质单薄里衣浸入水中,布料瞬间被浸透,隐约勾勒出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身体线条。
萧寒声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用细棉布巾蘸着滚烫的药汁,避开伤口,一遍遍仔细淋在他裸露的肩背、手臂以及伤处周围的肌肤上。
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宝。
水温略烫,谢知白苍白的皮肤很快泛起一层诱人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