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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前欢(53)

作者:罗敷媚歌 阅读记录

他快步走上前去俯身,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唤她,“云央。”

“姐姐,姐姐。”她回握住他的手,涕泗横流,“姐姐,你去哪了,去哪了呀?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爹,娘,我要回家、要回家。”

薛钰一只手任她握着,另一只手洗净了凉帕子搭在她额头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烧成这样?”

“回公子,方才郎中说了,今夜就是会烧,烧过之后就好了。”簌青道,“小的是觉得云姑娘实在可怜……一直哭着说要找爹娘找姐姐。”

“还小呢。”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说给自己听。

还是难受了就要找爹娘的年纪。

他已经在官场差尔虞我诈和家族琐事中磨砺的麻木的心,忽然像是被某种柔软所包裹,对蹙眉絮语的少女心生怜惜,全然忘了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已仗剑游历大昭了。

“薛钰……”云央喃喃道。

听闻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薛钰俯身凑近了些,“什么?”

“大混蛋!”她陡然大喝一声。

声如洪钟在耳边炸开,薛钰倒吸口气躲开,“……病了还这么底气十足。”

云央喊完之后心里舒坦了,眉头都舒展了,却呜呜哭了起来,“大混蛋,不相信我!冤枉我、你、你欺负我……呜呜呜。”

“是我的错,不该欺负你。”薛钰低低道,抬起眼看着昏迷的少女,认真承诺,“等你醒了,当面再给你道一次歉。”

话说出来,他心底感到轻松了起来。

错了就是错了,该跟她道歉尽力取得她的原谅。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故步自封。

薛钰第一次发觉自己竟是胆怯之人。这些天在船上,若早些跟她说清楚,早些认了错,她就不会刻意避着他,连晕船这样的事都不告诉他。

簌青换了一盆冰凉的水来,薛钰在水中洗净了帕子,又凉了凉,拧个半干,重新覆上云央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云央轻轻吸了口气,蹙着秀眉,不由自主地贴近那抹凉意,贪婪地蹭了蹭,口中还发出愉悦的哼唧声。

薛钰想到府中曾有过的那一窝狸奴。

一窝小狸奴失去了母兽,他怜它们孤弱,便悉心用羊奶喂养。

小狸奴们似乎把他当做了母亲,时常亲昵地用头、尾巴来蹭他的手背。

他精心将它们养大,它们却弃他而去,没有丝毫眷恋。

他不甘心,捉回来一只,用赤金打造的链子将其栓住,颈间还配了铃铛,只要小狸奴一走动,便会叮铃作响。

这样,它若是再逃,他便能及时发现。

可最终,小狸奴咬链子咬的唇齿渗血,看他的目光也变得怨毒又陌生。

手臂上传来毛绒绒的触感,青年的思绪拉回。

云央阖着眼,乌发低垂,用脸颊、脖颈去蹭他的手臂,旖旎又亲昵。

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水雾一样漫上来,将他从回忆中彻底拉回,“姐姐,姐姐……”

她唇瓣微张,愈发地贴近他,不老实扭动,丝绸的亵衣滑落露出一片单薄雪白的肩,似乎是发热所致,玲珑的锁骨都泛着一片浅红色。

薛钰神色平静,伸手将被角往上掖了掖,遮住那片旖旎绮丽。

*

翌日清晨,绵软的江风浮动,空气中都是咸湿的气味儿,云央翻了个身,将脑袋缩进锦被里,那水声和鸟叫声实在扰人。

床缓缓摇动,像浮在水里,还有隐约的河工号子声传来。

她骤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目光扫过这一方居室。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在船上,在回幽州赈灾的船!

昨夜她吐得浑身无力,好像趴在木桶边睡着了,可朦胧又记得有人将手指探入她口中,这才将嗓间的东西吐了出来。

云央坐起身来穿衣,手上还是绵软无力,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衣裙穿上,她赤着雪白的足踩在地上,鞋找不见了,不知昨夜落哪儿了。

衣裙没穿整齐,垂在地上刚好盖过脚背,她扶着桌案,缓步往窗边走。

江面似乎涨潮了,苍茫一片,水浑浊如黄汤。

晨光熹微,船板上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首,是那张俊美文雅的脸。

薛钰。

喉间的不适感已经消退,此刻却又陡然灼热起来。

云央到抽口凉气,赶忙关上舷窗背过身去捂着胸口,“昨夜、昨夜给我抠嗓子的人好像是、是他?!”

她记得自己昏过去之间看见的那只手臂,上面有淡淡的疤痕,她记得那是薛钰被母豹子划伤的手臂。

“二姑娘?云二姑娘?起了吗?饿不饿?我来送早饭。”簌青道。

“进来,进来吧。”云央道。

簌青俯身边布菜边说,“船上简陋,姑娘将就将就,等晚间到了幽州,自有府衙的来迎接,届时再好好吃顿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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