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兄情蛊解开后(119)
这很好看吗?
她又从它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自己没什么波澜但很悲催的前世。
然后因为时空的错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更悲催的生活。
中间因为做错事被管事骂,事后一边回味羞耻一边自我激励一边逮着路过的狗教育它如何当条好狗。
它看她和亲人相处的点滴,一步一步在这个世界扎根。
看她后来和张献产生的无法言说的联系,体会她一颗心缓缓地跳动、悸动、温热。
体会眼泪从脸上滑过,体会笑的时候眉毛眼睛都往上飞,体会怀着希望的时候世界清晰到发着光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当人。
这一瞬间,她和它一起感慨了这一句。
她借着它的眼睛看自己抚摸过的那些旧时间,像一根白色的长绳被不断地抚摸发黄破旧,承载了内容后变得没那么漂亮但是又很有意味。
界灵承受不住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一闪而逝,而异世界仍旧持续地压在她的背上。
很难形容那种平静,有点像雪崩后洁白的大地,但内心一定是不安的。
她这才发现这座洞早就塌了,他们被压在废墟中。
看不见其他人,张昼时念还有山淞,他们还好吗?
突然有人将她挖出来,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破开结界飞往远处。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变成一片坍塌成废墟的荒芜的地窟。
它去哪了?
它还在看着她吗?
——以上就是桑蕴怀疑自己已经死去的理由。
她先是被界灵不明不白地寄生,然后被倒塌的山洞石块压扁。
这能活下来吗?
张献或许能,她应该没这个运气。
说不定他已经尽力做过什么了,就像她之前为了他能活下来也尽力过。
但显然他不如她有力。
被张献放弃后——她是这样觉得的——她在这片虚无里待了好久好久,一开始以为世界就是虚无,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睁开眼。
这很尴尬。
就好像她一开始没有正常的五感,只是一颗单纯的心脏在宇宙中跳动。
逐渐长出了脑子,可以思考,可以回忆,渐渐又能听到心跳,听到声音,再后来可以感觉到外界,温度湿度粗糙平滑。
吓死她了她以为自己投胎为一颗受精卵了。
第一反应是担心张献能不能从世界上那么多物种的受精卵里认出她。
后来想到自己被他抛弃了,又没事了。
直到她睁开了眼睛。
像世界上所有婴儿一样,彻底拥有生命以后才会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嘹亮的对这个世界的评价——
“哇!”
好大!
好漂亮!
到处都是月亮山,星星海,水和风,光和影。
她立刻长出了四肢,赤着脚在无穷的水镜里来回奔跑,看脚印踩出一圈圈的涟漪,看天地全是她的影子。
各种颜色的光环绕着她。
风载着她跑,月亮做的船在水里晃,星星是成片成片的游鱼,大雨挂成重重叠叠的珠帘。
她不想回去了,她要一直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其他地方其实已经不适合她了。
可偏偏有一些东西非要将她拉到另一个世界。
非要她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她听不相干的人说话,非要她的脚结结实实踩在地面上。
“该醒来了,阿蕴。”
他们持续地噪音攻击,还推搡,痛击,挤压,无礼。
桑蕴已经闭上了眼,捂上了耳,可还是无法隔绝这一切。
她感觉自己眼球长在了眼皮外面,被捂住的耳朵外面还长了耳朵,嘴巴外面又有一层不受她控制的嘴巴,那里连着她躯体的空腔,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外面倒进来。
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
她在呼唤中不耐烦地睁开了无数层眼睛,叫一声睁开一层,一层一层一层,从第一只睁到最后一只,距离远得像从银河的第一颗星星数到最后一颗。
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颗星星,于是也不知道到底叫了她多少声。
睁开最后一双眼睛的时候,眼睛里是一片灰棕色木头做的不算好看的屋顶,挂着*难看的帘子难看的药包。
身体在坚硬的床铺上硌得到处疼,鼻子里能闻见苦涩难闻的异味,耳朵能听见外边古怪的鸟叫。难听死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夕阳照着灰尘落到她身上,像电影里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幕一样。
不同的是,主角超脱一切上了天堂,而她被人从天堂拉了回来。
这里是,她之前在杜衡峰租住的山淞的小院子。
第61章
小院里筑了一道流淌不息的山泉小景。
绵延低缓的水声淅淅沥沥,听起来像夜里隔着半片树林听河流,有时候也会听成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