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兄情蛊解开后(162)
桑蕴努力用手去拦那片日光,不想让太阳把他赶走。
“……我只是想,不如就这样吧,就在这一刻,你能活过来,我将这一身仙骨和力量都送给你,让你成仙。”
张献避开了一切和她的生死有关的动机,以至于让人觉得是他自己主动飞升。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要不要去看看?”
桑蕴从来不确定这是真的可行,金长老曾经试过抢走他的仙骨,但没成功。
可是甚至连飞升的机缘都可以抢走吗?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面对的?
所以他以前总是不太高兴地垂着眼,低着眉,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像一片阴天的云吹过。
桑蕴在和他认识之前,不止一次在心里暗骂那位张师兄不识好歹,修为这么厉害,还不肯笑,如果是她,会笑得嘴巴酸到吃不下饭。
……所以他从来最怀念的只有幼时那一段无知的时光。
“我不要当什么神仙。”一句话说不完她就哭了,“成仙了也不能回家,我不知道家在哪。”
“找一找,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寻找。”
张献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值得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探出指尖揉着她的眼角,一揉就是一串泪珠掉下来。
一开始他就是这个打算。
此前二十多年他从没想过飞升,心疾加身,他早已感知到自己会在飞升之前死去。所以他对师父心怀愧疚,师父对他的期待太多,付出太多,他却无法报答。
直到遇到桑蕴。以一个荒唐的开头。
她就那么一头热地乱冲乱撞,竟将他的死局撞开了。
从那一天起,他就确定自己将来会为了她而离开。可能是为了保护她,也可能是为了得到她的爱。
那么不如干脆就把这一切送给她,她不是一直想修炼,想飞去星星上?
从前那些问她准备嫁给谁的话,都只是逗逗她,也顺便逗逗她那个弟弟。
他才没那么慷慨。
她当然会永生永世只记得他,她身体里淌着他的生命,她的骨头脉络都由他组成。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桑蕴睁大眼,诧异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只有泪水还在自发地流。
她绝对不接受。
“我可以拒绝吧。”她说着拒绝他的话,手却一直抓紧他的衣服,“我不相信送东西不需要当事人自愿。”
张献忽然有些失神,手指在她脸上滑了下去:“为什么?我离开还是死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可是能让你……”
“对我也没有区别。”突如其来的果决,桑蕴掐着他的手臂,像是恨不得用镣铐将他锁住,“你既然要走,那就走好了,*为什么要把一切都留给我?你觉得是给我留了什么好东西吗?”
“不是!你留给我的是思念是痛苦,是一座会把我压垮的大山……承认吧,你就是为了你接下来不用再面对任何痛苦,而我还一直爱着你。你既然忍心这样对我,”
她停顿片刻,深深地看着他,用力说:“那我不会再爱你了,就从现在开始!我现在就和你分手。”
张献和她对视,感受灵力的运转,也感受着手臂上紧攥的力量,他听得出她只是在拖延,她一直这样,遇到不愿意的事情就会死缠烂打,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一如当年她为了自己能陪她,胡搅蛮缠的那些白天黑夜。
“我不能……”晃神了片刻,再回过神,他发现桑蕴眼睛微微眯起,背后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忽地一闪。
她唇边缓缓勾起个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笑。
紧掐手臂的那只手从臂弯一路游上脖子,停顿一下,最后掐住他的下巴。
他觉得自己被桎梏住了,身上一切生机都不再流动,从心跳,到血液,再到思维。
庞然大物一样的黑色眼睛在她背后张开,像山巅张开的一轮满月。
阴冷的来自异界的诡异力量朝他铺过来。
“那我就杀了你吧。”
桑蕴抬起下巴,像座神一样,冰冷地宣布。
第80章
无风的旷郊,大雪白茫茫地往下落,在地面堆叠起来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音。
世界静谧到让下雪变成了最嘈杂的事情。
忽然嘎吱嘎吱的压雪声响起,打破这片宁静。
一辆枣红色的马车慢悠悠从远方的白雪里驶来。
拉车的马也是偏红的棕色,而坐在车前冒雪甩着鞭子的却不是马夫,而是个身形灵动,穿着嫩黄厚袄的女子。
她扬头朝前瞭望了眼,像是发现什么,兴奋地咬着唇,一下子半蹲起来用力加速,两个花苞形状的发髻垂在脸侧,随着快起来的马车一晃一晃地拍着脸颊。
不多时,白色的雪花便在她头发上肩上落了许多层,有些被风吹着从摇晃的门帘缝隙飞进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