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34)
“我的人留下,其他人……挑些老弱病残给阿拉坦留下,再把所有战利品,粮草、军械、金银,一点不留,等可汗回信后全部装车带走。”
他微微侧头,对着巴图尔的方向,虽然看不见,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人心:“我要让阿拉坦来了之后,手里只有一座空营和一群等着吃饭的老弱,想做事?得先看我留下的人答不答应。”
巴图尔心中豁然开朗,先前的焦躁一扫而空,他单膝跪地,重重叩首:“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帐帘再次落下
乌苏木独自坐在榻上,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只是战场,从岭南的城墙,换到草原。
而他乌苏木,从来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看不见又如何?
黑暗里,他更能听清那些隐藏在风声里的阴谋,也更能握紧藏在袖中的刀。
这两个字在他心底盘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他要回去,不是狼狈撤退,而是带着战利品和威望,回到属于他的草原,把那些伸出来的手,一个个剁掉。
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带焉瑾尘回家!
回他为他准备的家!
羊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嘴角那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第74章 我要带你回我们的家
呼衍烈穹到死都没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焉瑾尘曾对乌苏木说出那句:“他比你更有能力做草原霸主!”
那不过是他被囚时,刻意刺向对方的利刃,却不知这句负气之言,竟成了淬毒的针,扎进了乌苏木心里。
乌苏木是什么性子?
是草原上最烈的狼,护食,且记仇。
焉瑾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这人是阶下囚,是仇敌,也容不得旁人觊觎半分,更何况是被拿来与呼衍烈穹比较,还落了下风。
想当然的,这句话成了呼衍烈穹的催命符!
他到死都没再见过那位晋国皇子一眼,连对方的头发丝都没沾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饮恨西北,成了乌苏木醋意下的一缕冤魂。
乌苏木赢了,呼衍烈穹死了!
草原再无人敢明着与他分庭抗礼,岭南三城尽在掌握,连远在哈拉和林的那些老家伙,看他的眼神也会多几分忌惮。
可他觉得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败在焉瑾尘身上。
满也速不让他去见焉瑾尘,七天了,他没能和焉瑾尘说上一句话。
忍着不去看他,对乌苏木而言,比打一场硬仗还难。
夜里更难熬。
他看不见,周遭的黑暗便被无限放大,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隔壁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
一声,两声,三声……他数着数着,心就揪成了一团。
焉瑾尘夜里总睡不安稳,伤口疼得厉害,常常咳到后半夜。
乌苏木就坐在黑暗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狼皮褥子上的毛。
他想过去,想问问他疼不疼,想让满也速给多上点好药。
哪怕……哪怕只是坐在他床边,听着他呼吸,也好过这样隔着一道墙,像个偷窥者似的煎熬。
满也速拦着,他自己心里也发怵——他怕看见焉瑾尘眼里的恨,怕那恨意像冰锥,刺穿他所有的伪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焉瑾尘也咳了七天。
乌苏木攥紧了拳:“满也速的药没用吗?为什么七天也不见好转,是不是欺我眼盲故意懈怠?”
乌苏木又坐了不知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上中天。
他正屏气凝神细听,焉瑾尘起了,有走动的脚步声。
忽然,隔壁“哐当”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锐音,尖利得像冰锥,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耳膜。
发生什么事?!
乌苏木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起身,摸索着要去隔壁,这声脆响吓得他心发慌!夜深人静,满也速和巴图尔没在。
他走得急,脚下一绊,整个人踉跄着摔了出去,手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麻意顺着骨头缝爬上来,带着钻心的疼。
他咬着牙,用木杖撑起身,木杖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响,一下下,像在敲自己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
“焉瑾尘?”他喊出声,声音在寂静里回荡,没人应。
焉瑾尘的房间就在隔壁,乌苏木摸墙过去,伸手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还是没有声音。他的心猛地一沉,手抖得厉害。
“焉瑾尘?说话啊?回答我。”他又唤了一声,往前挪了两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又重重摔在地上。
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淌开,黏糊糊地裹住了些尖锐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