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32)
“还我。”焉瑾尘冷着脸去夺,锦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衬得皮肤愈发通透如玉。
他踮起脚尖的动作扯动了伤腿,脚踝传来一阵刺痛,苍白的指节几乎要触到银冠,却被乌苏木故意举得更高,珍珠在他眼前晃悠:“拿到就还给你咯!”
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福禄看得心惊肉跳,手里的拂尘都攥出了褶皱。
这位草原王子向来胆大妄为,哪有男子当众扯人发冠的道理?
回头定要提醒二殿下,离这蛮子远些才好。
“急什么?”乌苏木扬了扬下巴,故意晃着冠上珍珠,“晋国皇子的发冠倒是精致,可惜戴在头上,整个人都像个上了锁的闷葫芦。”
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后退半步时带起一阵风,将焉瑾尘鬓边碎发吹得更乱,“你瞧,散着头发倒像个说书人口中的玉面书生,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重心不稳的瞬间,焉瑾尘往前踉跄,正跌进带着药味的怀抱。
他攥着对方衣襟挣扎,发尾扫过乌苏木手背,带着丝绸般的滑腻,刚要怒斥,伤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乌苏木!你若再戏弄本殿……嘶,我的腿……”
“怎么了?又伤着了?”乌苏木赶紧捞住他的腰,想也没想,另一只手抄起他膝弯,打横将人抱起。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雪羽发出清越鹰唳,扑棱棱飞上天际。
怀里的人明显被吓住了,瞪大了眼睛,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伤腿不要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乌苏木的语气带着责备,指尖却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处,低头时看见焉瑾尘瞪大眼睛、傻愣愣的神情。
突然觉得这模样比平日里的冷脸可爱多了,也没觉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草原上兄弟受伤,背着抱着都是常事。
福禄公公急得额角直冒冷汗,连滚带爬冲上前,挥舞着拂尘:“乌苏木王子!您快放下我家殿下!晋国……晋国可是好男风的呀!您是关外人不知道,男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传出去,殿下还怎么……”
“好男风是什么?”乌苏木一脸茫然,抱着焉瑾尘的手臂却下意识收紧,生怕把人摔了。
他接触中原文化不多,所学的中原话还是跟着一位和亲公主的随从学的,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低头看向怀里少年不知为何通红的耳尖,又望望急得跳脚的老太监,浓眉拧成个疙瘩,
“我只是想把你家殿下抱回房间躺着,他这样伤了腿就该静养,你们晋国人就是规矩多,抱女子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抱男子怎么还讲究什么名声?”
“没什么!”焉瑾尘猛地抬头,俊美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锦袍下的手指死死揪住乌苏木的衣襟,指节都泛白了,“福禄,不许多言!”
他又转向乌苏木,咬牙道:“放我下来,立刻!”
乌苏木望着少年慌乱又羞恼的模样,越发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言松了手。
焉瑾尘站稳时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廊柱,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管好你的鹰。”他声音发紧,“不然本殿就命人把它烤了吃了。”
话音刚落,焉瑾尘的贴身护卫长宋子言慌慌张张跑进来,单膝跪地:“二殿下!大皇子带羽林卫围了府门,说要讨个说法!”
乌苏木挑眉,把玩着手里的银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焉瑾尘皱眉,思忖着大皇兄带着兵马登门的用意:“讨说法?可有说究竟何事?”
他这位皇兄,向来视他为眼中钉,仗着有太皇太后撑腰,行事素来张扬。
宋言喉结滚动,目光躲避着盘旋在头顶的雪羽,声音发颤:“雪羽今早……叼走了东宫的八哥。大皇子说那鸟会背诗传信,是先皇后的遗物。”
乌苏木突然嗤笑出声,原来是冲他来的。
啧,一只鸟而已,竟值得动羽林卫?
“晋国皇子为只鸟兴师动众?”他斜睨着焉瑾尘紧绷的下颌线,“你们皇家的宝贝,倒比草原上的战马来得金贵。”
月洞门外传来蟒袍扫过青砖的声响,沉重而急促。
焉逸轩玄色衣摆沾满柳絮,身后跟着手拿红缨枪的羽林卫。
他死死盯着落在乌苏木肩头的雪羽,指节捏得玉带扣上的蟠龙纹都微微发白:“乌苏木王子,交出你的鹰。”
“大皇子想要我的海冬青,那就是要我兄弟的命!”乌苏木慢条斯理地擦拭腰间匕首,刀刃寒光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边境二十万铁骑的弓弦,可比你这道命令更有分量。”
他抬手打了个唿哨,雪羽展开翅膀落在他肩头,尖喙对准焉逸轩,发出威胁的嘶鸣:“不信大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