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33)
羽林卫的长枪同时前递三寸,枪尖直指乌苏木咽喉。
焉瑾尘跨步挡在两人中间,伤腿微微发颤,却将脊背挺得笔直如松。
他望着大皇兄焉逸轩,声音像冬日冻住的溪流:“皇兄为何如此行事?猛禽狩猎乃天性,涉及到先皇后遗物,皇弟以为此事应交由父皇裁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乌苏木挑衅的神色,又转向焉逸轩通红的眼眶,“皇兄若执意以势压人,恐怕会落人口实。”
“恐怕什么?”焉逸轩突然扯开嗓门怒吼,冠冕上的珠串随着动作剧烈摇晃,“那畜牲叼着我的八哥从我头顶飞过,还当着我的面把它撕成碎片!那鸟会唱我母后最爱的江南曲子,会在我梦魇时说‘别怕’!”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带着哭腔,“今日不交出恶鹰,我誓不罢休!来人!给我把那只恶鹰万箭穿心!”
羽林卫们立刻拉弓搭箭,箭头寒光闪闪,瞄准了乌苏木和他肩头的海冬青。
乌苏木浑身透着杀气,眯着眼看着焉逸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皇子如此行事,恐怕不是为一只鸟讨公道,是来要本王子的命吧!我就说秋山遇刺案,你们晋国皇上为何迟迟不给说法,现在倒是有答案了!”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雪羽的羽毛,声音冷得像草原的寒风:“本王子若是死在晋国,那就是你们晋国毁约在先。关外二十万蒙古铁骑,三日之内便能踏平燕峡关关,大皇子真的不掂量掂量?”
焉瑾尘却向前半步,神情凝重如压了乌云:“皇兄,你真的要为了一只鸟,搅起边境战争吗?”
他望着兄长泛红的眼眶,难得放软了声音,“大皇兄要如何才肯罢休?先让羽林卫退下!”
死寂在廊下蔓延,只有风吹动琼花的簌簌声。
焉逸轩猛地甩袖,冠冕珠串撞出刺耳声响:“好,焉瑾尘你好得很!你要同个外邦蛮子统一阵线来针对我,那日后便不要怪我不顾及兄弟情谊!”
他转身时,蟒袍扫翻了廊下的花架,青瓷花盆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带着泥土的琼花散落一地。
焉瑾尘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日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那只八哥,是先皇后留给大皇兄唯一的念想,早已不是寻常宠物。
乌苏木对着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却在转头看见焉瑾尘苍白的脸色时挑眉,“怎么?怕我真和你皇兄开战?”
焉瑾尘从乌苏木手中夺回自己的发冠,指尖抚过凤凰雕纹的动作极轻,仿佛怕碰碎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两国百姓,因一只鸟流血。”
他将发冠别回发髻,伤腿支撑不住,身体微微摇晃,“在京期间管好你的雪羽,不要让它离开你的视线。不然被猎人射杀,也只能怪你自己看管不利!”
乌苏木看着他强撑的模样,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放心,有我在,没人伤得了它。”
也没人伤得了你——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只望着廊下散落的琼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
第17章 福满楼风波
焉逸轩倒是沉得住气。焉瑾尘原以为他会闹到太皇太后跟前,请老人家做主,可这些日子竟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生疑。
他自己本就忙得脚不沾地,伤好后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难得——上午要去太学上课,翰林学士与太傅们捧着经史子集,将治国安邦的道理掰开揉碎了讲;
下午转去禁苑练武艺,宫廷侍卫统领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逼得他的浩山雪剑不得不更快、更狠。
好不容易得空歇口气,还被乌苏木硬拉到福满楼吃酒。
乌苏木倚着窗棂,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玉酒盏。
他歪头看向对面正慢条斯理品茶的焉瑾尘,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小凤凰整日端着这副谪仙模样,不累么?”
焉瑾尘放下青瓷茶盏,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沿轻轻摩挲,指腹蹭过冰凉的釉面。
他身着月白色锦袍,腰间明黄丝绦系成精致的蝴蝶结,发间玉冠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衬得整个人清贵如月下谪仙。
“鸟使若觉得无趣,大可以去街上看杂耍。”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冽如寒泉——自那日乌苏木与焉逸轩闹不快后,他便改了称呼,偏要用“鸟使”二字,着重对方那股子讨人嫌的野性。
“和你在一块侃天侃地,哪会无聊?”乌苏木刚要再说些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立刻探身去看,发间的银质狼头坠子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声响,狼眼处镶嵌的黑曜石在烛光下闪了闪。
只见一个青衣书童涨红着脸,死死拽住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缰绳,涕泪横流的模样在这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