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而复生了(10)
方盈乐得不伺候他,倒是李氏怕她不自在,回话道:“那好啊,以后你都别用人伺候,凡事自己动手,我们倒省心呢。”
纪延朗笑了几声,很快换好衣裳走出来,“还算合身,就袖子稍微短点儿。”
他先前一直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袍,仗着人长得好,倒也不觉得难看,这会儿换上新衣走到灯下,连方盈都觉眼前一亮,禁不住暗叹:当年名动锦官城的美少年纪六郎,真的回来了。
“嗯,等晚上脱下来,叫她们把边儿放一放,就正好了。”李氏看着儿子,本来都要起身去帮他整理了,但刚一动就想起来,叫方盈,“盈儿给他把腰带束上。”
方盈回神,拿起腰带走到纪延朗跟前,比量了一下,默默回头道:“馨梅姐姐,这怎么……”
馨梅笑着走过来,却不伸手帮忙,只动口指点。
纪延朗由着她们俩忙活,自己拿眼睛看向母亲,示意她是时候了。
李氏会意,看一眼门口守着的丁香,丁香就轻轻叫了一声:“夫人。”
“嗯。”李氏站起身,缓缓走出去。
过了片刻,丁香又叫馨梅,方盈不知底细,只当外面是有什么事,她这会儿也只差扣腰带的最后一步,便让馨梅去忙。
纪延朗看着馨梅和丁香都消失在门口,低头看时,方盈也把腰带扣好了,就开门见山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方盈惊讶抬头,再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发现室内只剩他们两个,顿时警觉,以再柔顺不过的语气答:“郎君有事尽管吩咐。”
纪延朗:“……”
她这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体了吗?
“我娘又不在,你用不着装成这样。”他压低声音,“和你说正经的,我知道你必不是自愿嫁过来,刚刚已同我娘商量过,咱们悄悄和离,过上几个月,让我娘认你做义女,之后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嫁妆……”
“可我已经有如意郎君了。”方盈不等他说完,就小声却坚定地打断了他。
“我来出”三个字就这么噎在纪延朗喉咙口,他干咳了两声,才觉得好些,试探着问:“什么意思?你在外面已经有心上人了?”
方盈摇头:“外面没有,家里有。”
她这么说,纪延朗就算是真傻也明白了,何况他是装傻——但明白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他盯着方盈,缓缓低头,凑近她耳边道:“你想要什么,尽可以直说,不必扯这种鬼都不信的瞎话。”
方盈很讨厌他靠这么近说话,但此时戏正演到关键时刻,她得绷住了、不能后退,就硬挺着答:“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
事情进展和纪延朗想得完全不一样,他退后两步,绕着方盈打量一圈,确定她虽然长开了些,比小时候好看了,但确然是那个和他结过不只一次恩怨的方盈无疑。
“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做戏,真的,现在出去外面街上随便找一个女的来说这话,都比你更让我相信些。”
方盈:“……”
他一向不是挺自负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念头还没转完,她这位“如意郎君”已接着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当面就毫不掩饰厌恶我的人么?”
方盈一愣:“我……我吗?”
纪延朗莫名被逗笑了,“不是你,还有谁?连李胥见了我都要装作一副慈爱态度,从没对我摆过脸色……”
李胥是李氏的弟弟,也就是那位如今已经封作邓国公的蜀中后主,方盈侧头看一眼通往外间的门,小声道:“好歹是长辈,你这样直呼姓名,娘听见,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还教训起他了!纪延朗不耐烦,“我最后问你一次——和离,然后给我娘做义女,你答不答应?想好了再说,机会可只有一次。”
“我嫁进你们家的时候,就想好了,”方盈仰头与他对视,坚定道,“此生绝不二嫁,生是纪家的人,死也要埋进纪家祖坟,做纪家的鬼。”
纪延朗:“你是不是中邪……”
他又惊又怒,声量一时没控制,略微高了些,外间立刻传来馨梅的声音:“六郎、六娘,夫人说收拾好了就过去西边花厅,家宴已经备好了。”
方盈见纪延朗只怒目瞪着自己,不肯答话,就先扬声道:“这就来。”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我们稍后再谈,先去赴家宴吧。”
“误会?什么误会?”纪延朗和母亲打了赌,成败就在此一举,哪肯就这么走?“现在就谈,不说清楚,谁都别走。”
这是耍驴脾气了,方盈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副精力,仰头望着他说:“我没有厌恶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