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而复生了(9)
李氏一开始没明白小儿子追问这些的用意,就没插嘴,听他一径说完,隐隐了悟,却故意说:“如今木已成舟,还说这些做甚?你以后多疼盈儿一些,也就是了。”
“不不不,”纪延朗连连摆手,同时向前挪动膝盖,身体前倾,凑近母亲说,“哪成舟了?儿子这才刚到家,此事大有回转余地……”
李氏拿起桌上手抄佛经本子,照着儿子那光亮的脑门就拍了一记,“我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话!还大有回转余地,怎么回转?休妻吗?”
纪延朗捂着头缩回去,小声问:“休妻?你们当时还真正经写了婚书?”
“混账话!娶妻哪有不写婚书的?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这门婚事,不但三书六礼齐备,还特意请了岐王做媒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回转余地!”
“……”岐王是当今官家的四弟,纪延朗没想到家里把一桩近乎于冲喜的婚事,操持得如此郑重,但若就这么认了,那也不是他纪延朗的作风。
“娘您别生气,来,喝口茶。”纪延朗赔着笑端起茶盏,送到母亲手上,看她浅浅啜了一口,开始解释,“实则儿子对这门婚事,是真没什么所谓,我说的回转,是为方盈好。”
李氏掀起眼皮,从茶盏上方盯着儿子。
“真的。”纪延朗一脸诚恳,“人家当初就不情愿嫁进来,不过是迫于父母之命……”
“谁跟你说盈儿不情愿嫁进来了?”
“这还用说吗?两年前除了咱们家人,谁信我还活着?只凭陆天师一句话,就赌上一辈子,傻子才干呢!”
李氏放下茶盏,上下打量幼子。
纪延朗莫名,待要问,侍女忽然回报:“夫人,六娘过来了。”
他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娘,我觉着,您要真是喜欢她心疼她,就让我们两厢和离,您再将她收为义女,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好过如今这般不情不愿嫁了我,以后同我做一对怨偶,还让您操心。”
李氏笑了笑,先道:“别跪着了,好好坐下。”
纪延朗以为说动母亲,眼睛一亮,侧过身、伸长双
腿坐好,却听母亲接着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若盈儿没有不情愿,还早就钟情于你呢?”
“不可能!”纪延朗断然否定。
“我说的是‘若’,若她就是对你一往情深、心甘情愿嫁过来的,又当如何?”
“什……什么一往情深?”纪延朗抖了抖,“谁?方盈?对我吗?”
“不可能!”他再次断然道。
李氏脸上溢满笑容:“要不这样吧,一会儿盈儿进来,你自己问她,她怎么选,咱们就怎么办,如何?”
纪延朗有点迟疑:“当着您,她敢说真话吗?”
“那我一会儿借故回避好了。叫馨梅躲屏风后替我听着。”
纪延朗看一眼旁边侍立的馨梅,“好,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李氏笑着伸出右手:“不反悔,击掌为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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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延朗:方盈钟情于我?这种鬼话都有人信?
纪府上下:我们都信啊!
纪延朗:……
第5章
方盈前脚刚迈进室内,就听见里间一声清脆的巴掌响,顿时瞪大眼,看向门口掀帘子的侍女丁香,做口型问:“挨打了?”
丁香笑着摇头,用气声答:“没事儿。”请她进去。
方盈想想以婆母的行事作风,就算真要打儿子,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打,就叫立春留在外间,自己接过包着衣裳的包袱,捧着进去。
内室里,李氏嘴角含笑坐在炕上,纪延朗站在母亲身侧,神色如常,脸上也没有巴掌印——果然只是随便拍了一巴掌、不是真打吧?
方盈上前几步,给李氏行过礼,站定了刚要说话,目光不期然与纪延朗对上,却见他眉毛眼睛一起乱动,似乎正努力打什么暗号。
可惜方盈跟他实在没有默契,根本看不懂,她收回目光,望向李氏,笑道:“做的时候,虽然想着六郎也许会长高,尺寸放得宽了些,但恐怕还是不够,先试试吧。”
“短点儿也没事,今日左右是家宴,又没外人。正好趁便给他量一下身,也好叫她们把做好的衣裳改一改。”李氏道。
“儿也是这般想。”方盈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将包袱放到炕边打开。
旁边侍立的馨梅过来帮忙,同她一起展开上面那件湖蓝锦袍,回头看时,纪六郎没事儿人似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怎么还愣着?还不脱了你那件旧袍?”李氏见状,调侃儿子道,“怎么?几年没回家,还拘束上了?”
纪延朗犹豫一瞬,才笑道:“没有,就是这三年凡事自己动手,反而不惯有人伺候了。我自己来吧。”他说着走上前,接过锦袍,闪身绕进屏风后面。